我妈的棍棒原则在我身上施行了整整十年。
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凭借着年年排在榜首的成绩和竞赛上亮眼的金牌被破格保送北大。
那一天整个城市都在下着大雨,守在我家门前的记者却像怎么也浇不灭的火把一般生生不息。
左邻右舍稀奇热闹的将我团团围住。
我妈画了一个精致的妆,第一次穿上高跟鞋走到记者面前。
她高兴得眉开眼笑,摆着自己认为最高知的表情对着黑洞洞的摄像头慷慨陈词。
“虽然从小只有我一个人带着思乔,但我明白孩子的学习时刻都不能放弃,整整十年,我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就是为了让她在吃苦中学会奋进。”
“从我决心督促我女儿成才到今天她被保送到北大,我们家里已经有整整三百把被打断的戒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我妈成了新兴的教育标杆登上了各大新闻的标题。
随着镜头转播出现的我苍白瘦弱,却有一张在电视里出彩讨巧的脸。
无数的教育性访谈综艺像闻到腥味的鳄鱼花样百出的邀请我参加。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从一个被妈妈逼着成长的普通人摇身一变成了闻名遐迩的明星学神。
北大开学那天,我妈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名气的加持让我妈迷失了双眼,她竭力向校方要求做一场教育汇报。
偌大的绿茵操场上人群挨挨挤挤,我妈穿着一身烫的齐整的白衬衫站在主席台上。
“虽然我们家思乔年纪不大,但我肯定未来她一定是全国最顶尖的人才,所以希望各位同学多多体谅,在生活中照顾一下我们思乔。”
“当然,我们思乔作为一个天才,各位同学平常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都可以找她解决。”
我站在人群里,无地自容的任由四周好奇诧异的目光打量。
这一次……又毁了。
我心里苦笑,脸上却早已麻木到坦然。
不出我所料,我再次成了被所有同学排斥在外的那一个。
我很少化妆,不太爱说话,只有每年段第一的成绩让我在学校保持着斐然的知名度。
大雪落下的那个冬日我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静静听着隔壁几个女生嘻笑打闹。
“俞思乔看着人倒是很安静,平常独来独往的瞧着就有点可怜,就是她那个妈妈……啧。”
“我们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和人交朋友了,到时候要是带坏人家天才,她妈妈不得撕了我们。”
雪花透过窗子扑到我身上,淡淡的水汽融化在我苍白的脸上。
我低头,看着铺满一层银霜的地面,悄悄想着:如果有鲜血洒在上面,等过了一个晚上,是不是也会了无痕迹?
就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