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后,高铁还没出现,手机还是诺基亚称王的年代,拥有翻盖滑盖已经是身份的象征,小灵通因为价格低廉,费用便宜迅速占领市场……
这个年代的绿皮火车很慢,从我打工的城市返回巴蜀老家,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外加六七个小时的长途大巴。
我正往行李架上放行李,蛇皮袋里的被褥塞得太满而显得臃肿粗壮,费了好大劲才硬挤进去。
忽然我身侧飘来一阵香风,一个轻柔的女声对我说:“麻烦让一下好么?”
我扭头一看,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大波浪美女,瓜子脸大眼睛,身上香气扑鼻,我怕自己的衣服不干净被人家嫌弃,急忙站到了座位前狭小的空间,给她让出了过道。
谁知她对照着座位号确认了一下,居然坐在了我正对面。
这可把我高兴坏了,不用再担心二十多个小时的旅途无聊,光是看美女都很享受。
不过我很有自知之明,像我这种工地卖苦力的人,人家大概率是看不上眼的,所以也没主动跟她搭讪,只是时不时用眼睛余光瞄她一两眼就很知足。
年关将至,火车上的人很多,幸运的是眼下才十二月初,还没到春运高峰,所以我才能抢到坐票,不用一路站回去。
有些自来熟的旅客,已经跟身边的陌生人聊的火热,龙门阵摆的飞起。
而我始终没跟那个漂亮妹子说一句话,或许是因为心里的自卑作祟吧。
漂亮妹子也没鸟我,独自捧着手机按个不停,貌似是在跟朋友发短信聊天,偶尔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瞬间就能惊艳到周围十几匹跟我一样的色狼。
总之,妹子一直没正眼看过我,而我却满心满眼都是她。
唉,早知道这样,前几天就去买身帅气好看的衣服了,只怪那时心里只盼望着早点回家,把这事给忘得死死的。
看来命中注定我跟这妹子有缘无分。
火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有位三十多岁的女乘务员推着小车走来,嘴里喊着:“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这位先生,脚抬一下。”
放在十几年后,这句经典的台词曾经在网上火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此时却是稀疏平常,没人当回事。
她的叫卖声,把不少昏昏欲睡的乘客都给惊醒了。
坐在我右手边隔着过道的四个男人,忽然拿出一副扑克牌,嚷嚷着玩炸金花。
我对打牌很敏感,看到别人玩就手痒痒,忍不住想跟他们玩几把,可是这些人个个贼眉鼠眼,目光不安分的四处乱瞄,显然不是什么好鸟。
我担心他们是在合伙做局坑钱,所以按捺住了参与的念头,打算先观望一阵再说。
刚开始周围的乘客都没什么动静,只有他们四人在玩,我也没看到他们出千搞小动作,猜测他们要么是一伙的,要么是真的互不认识,而且玩得很菜。
其中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子,看起来像个出差的机关干部,身旁放着公文包,手气却差到离谱,几乎把把都输。
但是他似乎很有钱,不断从公文包里掏出百元大钞,然后几分钟内输完,活脱脱一个人傻钱多的凯子。
其他三个人赢了钱,眉飞色舞的嚷着邀请周围的乘客过来一起玩,说人多热闹,而我却琢磨出点不对劲了,更不敢贸然参与。
这显然是在做局请君入瓮,是千术里比较低端的手法,老豆跟我讲过,所以我才不会上当。
若是换做二十年后,用一句“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那个凯子显然不是真的凯子,只是假装人傻钱多罢了。
他们四个见没人上钩,其中两个假装去上卫生间,剩下的两人便开始吆喝让周围的人过去一起玩。
我没过去,心中冷笑,却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嘿嘿笑着凑了过去,拿出几张零钱跟他们一起玩。
刚开始这位穿羽绒服的大叔连赢四把,轻松从机关干部打扮的男人手中赢走了一百多块,见他开始上钩,其余两人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我注意到,那个坐在机关干部对面的小胡子,手法极快的从牌组下方抽了一张牌发给自己,就算用眼睛盯着看都未必能察觉。
他手速不在我之下,显然是个资深老千!
等到开牌的时候,他果然搞出了一副顺子,笑呵呵的拿走了小桌板上的一百多块。
而那个穿羽绒服的大叔手里却是一对尖儿,心情不爽的开始骂骂咧咧,催促着赶紧发牌。
一般这种杀猪局,起先都会让你赢几次,等你沉浸在赢钱的喜悦中,开始慢慢放松警惕,对方的杀招就逐渐浮出水面了。
他们会让你由小变大,越输越多,你越急于翻本就会陷得越深,等你输红了眼的时候,才会发现根本无法拿回本钱,要么立刻停手止损,要么输的连裤衩子都不剩。
不过这个羽绒服大叔显然不是什么有钱的主,输了五百多之后,就不敢继续玩下去了,垂头丧气的把手中烂牌一扔,嘟囔道:“不玩了不玩了,手气真背!”
那小胡子用眼睛余光跟干部打扮的男子对了一眼,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嘲弄的轻笑。
紧接着那小胡子就发现我一直在看他们,笑眯眯的问我:“小伙子,你是到哪里啊?有没有兴趣玩几把?”
“不,我没钱。”我微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他。
虽然我有信心在牌桌上赢他,但他们有四个人,如果最后赢的人是我,他们显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还是不趟这浑水比较好。
这时小胡子又盯上了我对面的美女,言语轻佻的问:“美女,穿得这么漂亮,打牌一定也很厉害吧?不如过来陪哥玩玩?”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想看到这位美女被宰,可她却像个二傻子一样傲娇的轻笑道:“玩就玩,谁怕谁呀!”
说着她便起身坐了过去,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在桌子上,催促道:“愣着干啥,发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