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打了，钱我不要了……”

小桂州被我用钢筋抽的一脑门血，身上全是鞋印子，模样十分凄惨，他求饶后，我也向后退开了一段距离，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几个老乡把小桂州搀扶起来，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血渍，眼神阴狠的威胁我说：“你小子有种！那两千块就算了，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下次我绝对不放过你！”

我知道他这是习惯性的撂狠话，明明脑袋开花的是他，居然还说不放过我，我心里好笑，也毫不客气的反怼了一句：“别以为就你会找老乡，我们巴蜀人也不少，不服咱们接着干！”

这个工地是个高层住宅小区，面积很大，四十多栋楼同时开建，工人足有上千，我们巴蜀人大概有两百多，真闹起来肯定是他们只有百八十人的桂州帮吃亏。

“哼！今天老子放你一马，我们走！”

小桂州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否则肯定会被工头开除。

看他带着人离开，我也终于松了口气，坐在钢筋网上休息了一阵，后背胳膊火辣辣的疼。

刚才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棍子，连后脑勺都鼓起了一个大包。

但我却一点都不后悔，反而热血沸腾！

这一仗不但狠揍了小桂州一顿，还省了两千多块，就算挨几棍子也不亏！

由于一下工就被堵，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刚坐了一会儿，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赶忙下楼去买饭吃。

工地旁边有很多卖饭菜的摊位，都是附近来工地挣钱的小老板，我买了一份炒土豆丝，一份青椒炒肉，正准备找个阴凉处吃饭，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我。

“小远，怎么才吃饭啊？”

听声音就知道是老豆，我回头嘚瑟的说道：“师父，你肯定猜不到我刚才干什么了。”

我已经正式拜过师，所以改口喊他师父。

老豆笑呵呵的说道：“刚才我看见小桂州满脸是血，是你小子干的吧？”

“哈哈哈，没错，师父我是不是很厉害？”

年少的我，打架打赢了当然心情很爽，所以很想跟师父显摆一下。

但师父下一句话却把我拉回了现实。

他语重心长的跟我说：“小远啊，你记住，以后尽量别跟人动手，做这行的切记要低调，否则常在河边走，早晚会湿鞋，知道么？”

我不服气的争辩道：“师父，他就是个哈麻皮，以为找了几个老乡就吃定我了，我当然得跟他干啊，不然他还以为我怕了他，以后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呢。”

“这次的事就算了，我说的话你要记在心里，不然以后别喊我师父。”老豆难得严肃了一次，眼神很是复杂。

可惜我当时没听懂师父话里的意思，否则后来也不会被人追杀到走投无路。

当然，那是后话了。

十六七的少年郎，对死字哪有什么概念，更何况是小桂州出千坑我在先，我没想法子弄死他就不错了。

师父见我答应的心不在焉，长长叹了口气，就去找地方休息了。

我当时也没往心里去，更不知道师父是因为得罪了道上的狠人，才被逼得远走他乡，躲在工地上混日子。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白天我照常上工，应付差事，晚上就到处找牌局，游走于各个工棚跟人打牌，经常熬到后半夜两三点才回去睡觉。

老豆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冷淡起来，仿佛不认识我一样，但我对他却一如既往的尊敬，赢了钱就去买卤味和肉菜孝敬他。

毕竟是他带我入的行，教了我一手挣快钱的本事。

这两个月我一共往家里寄了六千块，手里还存了三万多，打算过年回家的时候得瑟一下。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份，老汉在电话里跟我说，家里的腊肉香肠早就熏好了，等我回去吃，我也开始思念他们，天天盼着回家。

我们干活的这个工地，位于南北方交界处，冬天居然还会下雪，这让很少看见雪的我欣喜异常，紧接着就传来了停工的好消息。

天寒地冻，混凝土不容易干，工程质量也会大受影响，所以建筑行业都会在这个时间段陆续停工，具体开工时间要等明年才会通知。

我早早买好了火车票，归心似箭！

想念父母熏制的腊肉香肠，想念家里的弟弟妹妹，还有看门的大黄。

工棚里的同事陆续收拾行李离开，我也把东西打包装进了尼龙袋，下午就去火车站。

小桂州没有走，也没有收拾行李的意思，天天躺在床铺上看黄书，听人说他父母离婚都不要他，家里也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回不回去都一样。

我明年不打算再来工地干活了，本打算临走前狠狠地弄他一次，让他知道招惹我的后果，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这么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可怜虫，就算再把他打一顿又能怎样？

同样不打算回老家的还有老豆，中午我跟他吃了顿饭，旁敲侧击的打听他老家在哪，家里还有什么人，他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当时我并不知道此去一别，竟是永久，直到十几二十年后，我都没再遇到过老豆，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我这个第一任师父，教了我一点皮毛之后，就仿佛放弃了我。

但在临别之际，他却语重心长的嘱咐我，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叫我踏踏实实做人，别总想靠打牌捞偏门，不然早晚有我后悔的一天。

说实话我那时候太年轻，心里很是不屑，认为只要我的手法够快，别让人察觉出来，钱不就跟大风刮来一样简单？

再说我又不是傻子，如果在牌桌上发现有人比我厉害，大不了我不玩了就是，没必要非要跟别人一分高下。

下午两点半，我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到火车站排队取票，眼睛也时不时瞄向周围人群中的漂亮妹子。

不是我不喜欢妹子，而是工地上压根没有漂亮妹子！

要么是中年夫妻，要么是打饭卖炒菜的大妈，在工地上干了大半年，我就没碰到过年龄低于三十岁的女人。

这槽我都不知该从何处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