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千年寿命的木偶妖,为报恩嫁给京圈佛子傅声远。
结婚三年,他向我借命一千次,只为给他被车祸撞成植物人的白月光续命。
结婚纪念日那天,他向我提出第一千零一次借命。
“轻虞,求你再借八年的寿命给芊芊,或许这次她就能醒了!”
他目光缱绻的向我保证。
“我答应你,等这次过后,我就还俗与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当年我曾跪求他还俗和我圆房,他却说:“我注定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怎么能与你做那些腌臜事!”
可当晚,他便痴迷地闻着白月光的内衣入睡。
想到这,我心中苦涩的点了点头,将寿命借光。
我变回木偶,却只剩七天寿命。
傅家老太爷得知消息匆匆赶来,我机械的说:
“傅家老祖将我制造出来的恩情,现已两清,我该离开了。”
后来,清冷庄重的佛子,不惜手上染血用秘法活剐成白月光一千零一片。
也没能换回木偶妖一天的寿命。
1
傅家老太爷无奈叹息:“那你多留两天,等我找出机械钥匙,再走不迟。”
我轻轻点头。
当年傅家老祖将我制造出来,曾让我给傅家后辈报恩三次。
每一次报恩结束,傅家家主都必须将机械钥匙归还,让我关停体内所有机巧,陷入沉睡,等待下一次开启。
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我骑着共享单车的腿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那不是冷,是某种机体失衡的预兆。
傅老太爷杵着拐杖,几步上前拦下我:“风大,你这小身板骑车不稳当,我让司机送你。”
我捏紧刹车,刚想拒绝。
“爷爷,她就是块木头,摔了也不知道疼,让她自己滚回去。”
傅声远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几步上前,语气里满是不耐。
三年前,我在傅家祠堂苏醒,找到了傅家老太爷,说要报答当年老祖赋予我生命的恩情。
他沉默许久,提出让我嫁给傅声远。
我点了头。
傅家其他人却炸开了锅:“一个木偶,说白了就是个高级玩具!她没子宫生不了孩子,娶回来干什么?当摆设吗?”
那些刻薄的话灌进耳朵,我眼神里泛出清澈的愚蠢,不懂他们为何如此激动。
是傅声远,穿着一身素净的僧袍,从人群后走出,挡在我身前。
他严肃回怼:“众生平等。她既有了人的骨血,那便是人!”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是“人”。
可现在,亲口承认我为“人”的他,却说我是木头。
我做不出人类那种自嘲的苦笑,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傅声远看都未看我一眼,径直对傅老太爷说:“爷爷,芊芊醒了,我们先进去看她吧。”
“哼。”傅老太爷重重地用拐杖点了点地,“我可不像某些人,见利忘义,专喜欢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他斜眼睨着傅声远,话里有话:“再说了,那可是你的心尖尖,我这把老骨头过去,怕不是要折了她的寿!我可不敢去!”
傅老太爷阴阳怪气的本事,是傅声远学不来的。
傅声远眉心拧成一团,怒气隐隐,却碍于对方是亲爷爷,不好发作。
他深吸一口气,竟将矛头转向我。
“爷爷!只有芊芊能生出傅家的继承人!就算不看我,也请您给你未出世的重孙一个面子,行吗?!”
他话里话外,都在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不能生。
我是木偶妖,生不了孩子是事实。
可被他如此直白地当众说出来,那些话就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核心机巧都开始刺痛。
他现在,竟半分不顾及我的心情了。
傅老太爷的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黑得像锅底。
傅声远却毫无察觉,自顾自地朝我伸出手,语气冰冷,像是在下达命令:“把傅家的祖传玉镯给我。”
“那是老祖宗给轻虞的,你凭什么要!”傅老太爷气得双眼冒火。
傅声远手里不停转动着一串檀木佛珠,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左右都是傅家的东西。芊芊刚醒,身体虚弱,正好用得上。”
“要不是这玉镯有驱邪避凶、稳固神魂的功效,送给芊芊,我都觉得廉价。”
傅老太爷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指着他的手都在抖。
那玉镯,是我的主人,傅家老祖,在我被创造出来那天送我的生辰礼。
我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不肯给他。
傅声远拧着眉,见硬的不行,声音竟又放柔哄我:“轻虞,只是借给芊芊戴几天,稳固一下身体,过段时间就还你,好不好?”
他脸上的耐心在一点点消失,眼底只剩下对玉镯志在必得的贪婪。
一股失望到极致的情绪,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僵硬地点头:“好,我给你。”
反正我就要“死”了,留着这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
他想要,给他便是。
我褪下玉镯,那抹温润的凉意离开手腕,我将它放到傅声远的掌心。
傅声远收拢手掌,紧紧攥住玉镯,像是怕我反悔。他看也不看我,顺嘴吩咐道:“芊芊说想完成当年的婚礼。她刚醒,身子弱,你把婚礼的事操办一下。”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竟然,要我亲手操办他和白月光的婚礼?!
傅声远见我没反应,眸光一沉,带上了威胁的意味:“怎么,你不愿意?”
“当初若不是芊芊出了车祸,傅少夫人的位置也轮不到你。你霸占了本该属于她的三年好日子,现在为她做几件事,都不肯吗?”
霸占了三年好日子?
谁家的好日子,是要日夜不停地消耗自己的灵力,去给别人续命?
当年是温芊芊在婚礼前莫名消失,所有人都说她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傅家为了脸面,急需一个新娘救场。
我嫁给傅声远,也是傅老太爷询问过他,他亲自点头同意的。
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我趁虚而入,霸占了本该属于温芊芊的位置,抢了她的幸福?2
傅声远默认我同意,甩手便走。
傅老太爷步伐沉重地走到我面前,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疲惫:“是我没教育好后代,轻虞,我代他向你道歉。”
本该如松柏般挺直的脊梁,此刻却在我面前弯了下来。
我抿着唇,脑中线路纷乱,像一团缠住的丝线。
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傅老太爷那双满是愧疚的眼睛,答应坐他的车回别墅。
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傅老太爷叹了口气:“声远这孩子,被执念蒙了心,他会后悔的。”
后悔?
我内部的精密零件似乎无法处理这个词。我只是一个即将报废的木偶,后悔与否,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刚踏进别墅大门。
管家便面无表情地将一套女佣服塞进我怀里:“少爷电话通知,在他和温小姐举办婚礼前,您都需要假扮成女佣。”
他顿了顿,眼神没有半分温度:“另外,您的东西已经全部搬到女佣房。少爷吩咐,以后没事的话,您就不要再上二楼了。”
我换上颜色暗沉的粗布女佣服,布料摩擦着我的皮肤,带来一种陌生的粗糙感。随后,我走进那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女佣房。
逼仄压抑的空间,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黑盒子,让我体内的循环系统都慢了下来。
当晚,我躺在冰冷的铁皮上下床上,辗转反侧。
心中忍不住自我调侃,这床硬得,恐怕连真正的木头人都躺不住。
一连三天。
我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马不停蹄地将婚礼需要的一应物品准备妥当。
傅声远带着温芊芊回了别墅,两人对挑选好的婚纱和戒指都很满意。
“天啊,声远哥,你家保姆也太贴心了!连喜糖都选的是这种正红色的包装,好喜庆!”
温芊芊捏起一颗糖,惊喜地朝傅声远眨巴着眼睛,嘴角弯起的弧度经过了精确的计算。
傅声远宠溺地笑了:“那你尝一颗,看看甜不甜。”
“哎呀,人家刚出院,手脚都没什么力气,撕不开嘛。”她撒着娇,声音腻得发齁。
傅声远接过糖果,视线却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想起了从前。
那时我刚苏醒,身体的各个“零部件”还在磨合期,四肢僵硬到连一颗喜糖都剥不开,只能眼巴巴地盯着,不停地模拟吞咽的动作。
是他看出了我的渴望,拿过糖,耐心撕开包装递到我手边:“以后想吃就喊我,我随时随地给你撕。”
那时的我,数据系统里还没有“心动”这个词条,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对我很好,很好……
傅声远的动作只停顿了半秒,便撕开包装,将糖递给了温芊芊。
“以后想吃就喊我,我随时随地给你撕包装。”
一字不差。
温芊芊满脸娇羞,重重点头:“好。”
他几乎是将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原封不动地复刻在了温芊芊身上。
身为木偶的我,胸腔里竟涌起一股强烈的排异反应,像是有什么程序错了位,让我几欲作呕。
温芊芊刚把糖送进嘴里,眉头就猛地蹙起,一口吐了出来。
傅声远下意识伸手接住,语气急切:“怎么了?糖太甜了?”
“好酸!”温芊芊眼圈一红,委屈地跺脚,“声远哥,这糖酸得我牙都要倒了!”
傅声远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直直射向我。
温芊芊立刻捕捉到他的视线,顺势怨毒地瞪着我。
“喜糖,怎么可能会是酸的?”
傅声远说着,自己也剥了一颗尝了尝,刚入口,整张脸就皱成一团。
温芊芊眼中的泪花恰到好处地滚落:“声远哥,你也尝到了吧!就是酸的!”
她声音拔高,指向我:“我看就是这个小保姆不安好心!谁家结婚会买酸糖触霉头!”
傅声远脸色铁青,猛地吐出嘴里的糖,那颗黏腻的糖块不偏不倚,正甩在我的脸上。
“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酸,这么爱吃醋,那就把这些酸糖全都给我吃了!”
我脸颊上黏着糖渍,惊慌地摇头:“不是的,我尝的时候不酸……”
“你尝着不酸?”温芊芊立刻打断我,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跟声远哥的味觉都有问题,故意找你茬了?”
“不……不是,可能是我味觉失灵,才没分辨出来……”
温芊芊不依不饶:“一说让你吃,你就味觉失灵了?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她转向傅声远,提议道:“声远哥,为了公平起见,不如让人端些酸甜苦辣的东西来,让她当场尝尝,看到底是糖有问题,还是她这个人有问题!”
傅声远眸底怒火翻涌,直接喊来管家:“按温小姐说的去准备。”
我的身体,上下所有零件都是主人耗费无数心血精心打造的。为了防止生锈腐蚀,我被严格禁止摄入大量液体。
我不能让主人的心血,就这么被他们随意毁掉。
“声远……不,傅总,”我抬头望着他,声音都在发颤,“你知道的,我的身体特殊,不能喝太多水。”
我的哀求,换不来他半分心软。
他冷冷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只是喝一点,死不了。”
话音刚落,管家身后,四个女佣依次端着四个汤碗走了进来。
酸醋,苦茶,辣油,咸盐水。
我攥紧手心,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最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朝着傅声远重重磕了一个头。
额头撞击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只剩下四天的寿命了。”
我抬起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求你,放过我吧。”
3
“沈轻虞,你还想骗我!”
傅声远俯身,阴影将我笼罩,他捏着我的下巴,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可是有千年寿命的妖,想骗我,也得找个像样点的借口!”
温芊芊走上前,轻轻拉开傅声远的手,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声远,她不愿意就算了。喜糖是酸的,确实不吉利,但我和你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才在一起,这点小事,我受得住。”
这话像一勺油泼进了傅声远的火气里。
他猛地回头,冲管家吼:“杵着干什么?她不喝,就给我灌下去!”
四五个保镖立刻围上来,像铁钳一样摁住我的手脚。
我死死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肯说。
管家无措地看着傅声远。
“张不开嘴?”傅声远冷笑,“那就把她下巴卸了!”
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仇人。
可他曾说过,我是他的爱人。
在这个家里,我有权拒绝任何我不愿意的事。
为什么现在,我跪下来求他,也不行了?
“咔哒。”
下巴脱臼,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女佣面无表情地端着碗,柠檬酸水、糖精甜水、黄连苦水,一碗接一碗,粗暴地灌进我的喉咙。
我能感觉到,肚子里的齿轮和零件运转得越来越慢,发出滞涩的声响。
最后,是那锅还在翻滚的辣油火锅汤。
蒸腾的热气扑在我脸上,像死神的预告。只要喝下去,我这副身体一定会报废。
我还想去看海,还想去吃街角那家最好吃的紫米饭团。
我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傅声远……我不想喝……你说过……我不想吃的……可以不吃……”
温芊芊眼神一凛,立刻扭头看向傅声远,声音尖锐起来。
“以前?声远哥,你和这个小女佣到底什么关系!”
“我不是女佣,我是他的……”
“我不是说了,不喝就灌吗?!”傅声远暴躁地打断我,对着管家怒斥。
“是。”管家不敢再犹豫。
滚烫的辣油灌进喉咙,灼烧感让我痛到失声。
傅声远却看也不看我,转身将温芊芊揽进怀里,轻声哄着:“一个不要脸的佣人,以前总缠着我,我就随口许了几个承诺打发她,芊芊你别多想。”
原来,那些海誓山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随口承诺。
温芊芊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冲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然后对傅声远撒娇:“那就是她不安分了。声远哥,不如打断她的手脚,给其他下人也提个醒,免得他们有样学样!”
“照夫人说的做!”傅声远没有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