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本能稳上清北的我却被查出作弊,当场被带走调查。
爸妈心急如焚,四处奔走为我洗刷冤屈。
竹马谢凛慌了神,不顾一切在局子里大闹一场。
可证据确凿,我被判了五年。
入狱那天,爸妈哭成了泪人,谢凛握着我的手眼眶通红,“知愿,我信你,等你出狱之后,我们就结婚。”
一千八百多个冰冷死寂的夜,我靠着心头那点微弱的火,熬了一年又一年。
出狱时,当年被连累撤职的老师拿着刀子划烂了我的半张脸。
刀尖对准心脏时,谢凛的一声怒吼,再次拯救了我。
那一刻,我以为从此人生皆是坦途。
直到我提前出院那天,我看见一个陌生女人依偎在爸妈怀里。
“芷鸢,现在她蹲过牢,名声彻底臭了,脸也毁了一半,根本比不过你,爸妈保证不让我的宝贝亲女儿再受半点委屈。”
“对了小凛,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吧?”
谢凛冷哼一声,语调傲慢。
“放心吧叔叔阿姨,老师那边我已经出钱打发了,明明小鸢才是宋家真千金,却被人拐走受尽苦楚,连书都没读过几年,这些都是知愿欠小鸢的,她吃点苦是应该的,没资格喊不公平。”
“至于原本的婚事,照旧吧,算是给她的补偿。”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都带着生不如死的痛感。
原来灰暗的五年地狱时光,是至亲至爱之人亲手赐予的。
01
“原本的婚约该是谢凛和小鸢的,可惜造化弄人,小鸢出生那年便被人抱走,为了不让她爷爷伤心,才领养了宋知愿。”
“这些年小鸢受尽了委屈,性子敏感自卑,知道宋知愿的存在之后死活不肯回家,我们这才自导自演了五年前的作弊事件,好让小鸢宽心,也让我们一家人有了五年团圆时间。”
妈妈温柔地摸着宋芷鸢的头,眼角带着泪花。
“小凛,你不必委屈自己,这五年里你对小鸢什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要你开口,等三天后老爷子寿宴宣布小鸢身份那天,我亲自给你们证婚!”
宋芷鸢怯怯地抬眸看了谢凛一眼,满脸羞愧的摇了摇头。
“不,知愿姐姐和哥哥青梅竹马,我连高中都没钱读,靠着打零工在社会摸爬滚混饭吃根本配不上哥哥。”
谢凛眼睫轻颤,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这都不是你的错!小鸢这么聪明,本该有比宋知愿还要更好的前途。”
“你不要怕她欺负你,等过了爷爷那关,你就是宋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一个坐过牢的废人,不靠宋家和我养着,谁还敢要她?”
爸爸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开口。
“不过寿宴之前还是瞒着知愿吧,她以前是乖巧可爱,但坐了五年牢,谁知道在里面会不会得什么精神病,万一伤着小鸢”
谢凛声音停顿了一秒,语气沉重。
“我现在退婚她一定会发疯的,叔叔阿姨放心,我会为了保护小鸢和知愿结婚,好好管教她。”
我呆愣在原地,看着爸妈欣慰的点头,谢凛望向宋芷鸢的视线里,深沉的眸子里漾着如水般的柔情。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感觉荒谬至极。
知愿,芷鸢。
我站在门口,机械般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泪控制不住的滑落。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
我从来不是什么宋家大小姐,在我最爱的家人和爱人眼里,我从始至终就是个冒牌货,一个用来慰藉丧女之痛的替代品。
所以宋芷鸢的一句“自卑”,爸妈便联合谢凛将我引以为傲的前途关进了冰冷的牢笼。
我的前途,我的未来,我的人生。
因为宋芷鸢的出现,彻底分崩离析。
五年前的那场高考,监考老师在我书包内袋翻出了通讯设备,我不是没有怀疑过。
可爸妈几夜未曾合眼,眼里红血丝弥漫,探视的那天抱着我的脸险些心疼的哭晕过去。
入狱的两百六十周里,谢凛每周都寄来一封未署名的手写信宽慰我。
他说,他等我。
我放下怀疑,放下仇恨,即使脸被划了七十八刀,我还是坚信,他们爱我。
到头来,在爸爸口中,我只是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犯罪因子。
就连和谢凛的婚事,都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小鸢。
我踉踉跄跄走到门外,手指颤抖的输入那串刻在脑中的号码。
“接我。”
不管是谁,接我走吧。
我已经没有家了。
陌生简讯回的迅速,只有一个字。
“好。”
02
谢凛满头大汗找到我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拉我回家,面上的担忧不似作假。
“怎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叔叔阿姨听到你偷偷出院的时候,有多担心!”
“知愿,你年纪也不小了,父母已经经不起一点吓了,你就好好养病,别再追究以前了。”
我低着头,唇角露出一丝悲凉的笑。
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怕我发现真相?
“哎呀,哥哥我害怕!”
刚见到我,宋芷鸢便用力推开我躲进了谢凛怀里,眼睛瞪大,紧紧抱住他的腰撒娇。
“哥哥,她的脸怎么这样,好吓人啊。”
我的后腰直直撞上门把手,剜心的疼痛让我说不出话来。
爸妈闻声赶来,第一反应却是对着宋芷鸢嘘寒问暖,得知没事后,才尴尬的把视线分给我。
“知愿呐,忘记跟你说了,介绍一下,这是你的远房表妹小鸢。”
妈妈顿了一下,笑容深了几分。
“你不在的五年里,是小鸢替你照顾我们,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原来是姐姐!对不起,刚开门的瞬间被你的脸吓到了,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瞪我好不好”
宋芷鸢眼角一红,浑身害怕的轻轻颤抖起来。
因为疼痛更显扭曲可怖的半张脸,在爸妈看来,是在故意恐吓自己的宝贝女儿。
还没等他们开口,谢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宋知愿,第一次见面就给人脸色,牢里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
“你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成了什么鬼样?如果不是你作弊连累老师,也不至于脸被人报复划烂!小鸢做错了什么要被你恐吓?”
我呼吸一窘,险些被绝望的情绪淹没。
出事那天,谢凛抱着我的脸低声安慰,眉眼温柔。
“我们知愿不靠脸吃饭,不怕不怕,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模样。”
现在,谢凛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恶,转身就走。
“我看你不仅要整容,还要去看心理医生,小鸢,我们吃饭,别心疼她这种人。”
我恍惚的踏入五年未曾归来的家,却发现整个家里变了个模样,找不到一丝熟悉感。
院子里,我三岁那年种下的大树被拦腰砍断,客厅角落里的钢琴消失不见,变成一堆不属于我的毛绒玩具。
我卧室里的所有东西被挪到堆满杂物的地下室,连床单换成了宋芷鸢喜欢的粉红色。
“姐姐,这五年里都是我睡在这哦~”
“你的房间我已经替你收拾出来啦,就在一楼挨着佣人旁边那间,我想姐姐在牢里久了,应该更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吧。”
宋芷鸢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后,笑得无辜。
我抿了抿唇,双拳紧握又松开。
“宋芷鸢,你不必视我为死敌,是你的东西,我不会抢。”
她眼神闪烁,微微眯起。
“你都知道了,呵,那你还有脸回来?”
我撇开头,声音有些低沉,“我要去爷爷的寿宴。”
见他最后一面。
爷爷是最疼我的亲人,无论知不知道我的身世,于情于理,我都要跟他好好告别。
宋芷鸢眼里划过一丝阴冷的光,五年来,爸妈从未带自己去见爷爷。
他们宁愿骗爷爷我这五年只是出国读书,也不愿告诉爷爷我才是真千金,其实就是因为我和爷爷感情深,怕坐牢那事刺激到爷爷。
宋芷鸢一咬牙,冲我挑衅一笑。
“你想凭爷爷的宠爱跟我抢家产?做梦!”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直直向后倒去,硬生生滚下楼梯,连头都磕破了血。
凄厉的哭声猛然炸开。
“姐姐!你为什么推我!”
03
“宋知愿!你发什么疯?!”
爸妈的怒吼声险些震碎了我的耳膜,谢凛急切的抱住倒地的宋芷鸢,摸到头上鲜血的那一刻浑身颤抖。
她虚弱地开口,声音气若游丝。
“哥哥,我的头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怪姐姐,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我看着宋芷鸢影帝版的表演,哑然失笑,这些年她所谓的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吧。
爸爸敏锐捕捉到我的笑容,心中怒火更甚。
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把我打的趔趄,左脸顷刻红肿,带着火辣辣的刺痛。
“你还笑?宋知愿,你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她可是你妹妹啊!就算暂时占了你的床,你也不能恨她到要她死的地步吧!”
我吐出一口血沫,倔强地抬起头,声音嘶哑。
“爸,妈,我没有推她。”
妈妈冷笑一声,觉得还不解气,照着我的右脸又补了一巴掌。
“我们有眼睛看不出来谁对谁错?刚回家第一天就欺负妹妹,你爸说的没错,五年牢狱,你早就有暴力倾向了!”
“我警告你,你再不学乖,不止爸妈,连谢凛都不会要你!”
“我为什么坐牢,不是因为你们吗?”
我冷不丁的开口,吓了他们一跳,却又瞬间镇定。
“胡说什么!你作弊这件事板上钉钉,管我们当父母的什么事,我们没怪你丢宋家的人就不错了!”
爸爸啐了一口,“养你十八年养出个白眼狼来!后天的寿宴不准你去!给我去地下室反省!”
“不,我不要!爸妈,我最怕黑了,求求你.”
“以前怎么从不怕黑,又开始骗人了是吧?呵,谎话精,没一句可信!”
慌乱的恳求换来了更恶劣的对待,我几乎是被爸妈压着送进了地下室。
大门紧闭前,宋芷鸢靠在谢凛怀里,对着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眼里闪动着恶意的光。
眼前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彻底吞没,我条件反射开始心慌手抖,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老鼠的黑影一闪而过,我惊叫一声,尖利的嗓音几乎破了音。
牢里的五年,我低下头做人,处处看人脸色。
可还是被人故意针对,饭里的口水,洗不完的臭袜子,肆意的言语侮辱都是家常便饭。
某个深夜,我被同牢房的三个女人死死压在床上,她们捂住嘴扒光了我所有衣服,恶心的手上下游走,尖锐的手指毫不留情划在我的脸颊。
那一刻的屈辱和疼痛几欲让我昏死过去,我多想昏过去啊。
可我一直清醒。
清醒的知道,我被她们凌辱了。
从那以后,我恐惧夜晚,恐惧黑暗,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蜷缩在角落,睁着眼睛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第三天,我滴水未进,爸妈依然没有放我出来的意思。
我绝望地拍打紧闭的大门,声音沙哑:“爷爷让我见爷爷吧,求你们了。”
门开了,宋芷鸢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怜悯地咂了咂嘴。
“真是可怜,我都有点心疼你了,你不是想参加寿宴么,不过你这副样子,怕是会吓到爷爷吧?”
“喏,特意给你准备的面具,不用谢我~”
宋芷鸢说完话便坐车离开,为了见到爷爷,我硬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徒步走了五公里来到老宅。
再见爷爷最后一眼,我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04
“小鸢,你说你顶替知愿这事能行吗?老爷子身体不好,受不了半点刺激了。”
宋芷鸢挽住一脸担忧的妈妈的手,轻声宽慰。
“妈,她本就和我长相相似,爷爷又五年未见,肯定分不出来的,再说了,姐姐那副样子爸妈也不是没看到,疯疯癫癫的,爷爷知道了那才不好呢。”
爸爸点了点头,“小鸢说得对,以后咱们家就当没有宋知愿这个人!”
宋家老爷子被佣人小心簇拥着出来,看见宋芷鸢的第一眼就红了眼眶。
“知愿,来,来爷爷这!”
苍老的手抚摸着她的脸,瞧见头上包扎的伤口,顿时心疼了起来。
“你几年不肯回家看爷爷,受了伤都不告诉我,孙女大了,不愿意跟我这老头子打交道咯。”
宋芷鸢甜甜的附和着,心里嫉恨飙升。
这本该是属于她的疼爱,却让那个贱人占了十八年。
见老爷子没起疑心,爸妈互相都松了口气。
寿宴正常举行,谢凛送上的一副万寿图颇得老爷子喜爱,高兴到当场要把孙女的婚期敲定下来。
我躲在人群中,一瞬不瞬地盯着爷爷的脸,心中酸涩不已。
“爷爷,对不起。”
不愿再看宋芷鸢和谢凛红着脸的模样,我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一股力道推到人前。
脸上的面具磕掉了下来,露出伤痕累累可怖的半张脸。
我慌乱抬起头,看着爷爷疑惑的眼神,下意识低声叫了一句:“爷爷”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毒哑自己。
爷爷认出了我的声音,惊魂不定地视线在我和宋芷鸢面前徘徊。
他的最后一眼落在我那张毁容的脸上,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认出了口型,眼泪直流。
是我的名字。
“爸!!!”
“老爷子!快叫救护车啊!”
当夜,爷爷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
我跪在冰冷的瓷砖上,“啪”的一声,背上三十八道渗血的红痕又新添了一道。
“害死你爷爷的畜生!我恨不得现在就抽死你!你就不该出狱,你只配一辈子待在牢里!”
爸妈一人一鞭,几乎要将所有怒火宣泄在我背上。
谢凛忙着安慰啜泣的宋芷鸢,冷眼旁观这一场酷刑,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
“叔叔阿姨,打累的话换我来。”
九十九鞭过后,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没人在意我的死活,他们发泄过后,忙着去医院处理后事。
只有宋芷鸢去而复返,一脚踩在我糜烂的伤口上。
“姐姐,你做的很好,那个老不死的眼里只有你,顶替你迟早要露馅,不如气死他最稳妥。”
“不过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没了爷爷,没了爸妈,连爱人都离你而去,你不知道吧?牢里的那些事是我找人做的哦~”
她缓缓靠近我的耳朵,声音蛊惑。
“我要是你,我就不活了~”
“我帮你解脱,姐姐。”
宋芷鸢笑着点燃旁边的窗帘后,扬长而去。
我早就疼的说不出一句话,眼睁睁看着火光逼近,内心的绝望将我整个人吞噬殆尽。
也许她说的对,死亡,是我最好的结局。
就在我坦然赴死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愿,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