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年,我帮丈夫还清了欠别人的一百斤粮票。
然而就在我白天面朝黄土晚上照顾公婆的时候,丈夫和他的女学生恋爱了。
他毫不避讳地接女学生上下学,还带回家里吃饭。
一开始他解释:“一个小姑娘而已,作为老师我多照顾照顾怎么了?”
终于,在我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王志华把李淑珍照顾到床上了,家里的粮票也都给她了。
那是全家几个月的口粮。
我在村里大闹一场,要回了粮票。
没想到王志华因此发了疯。
此刻,他正站在我面前,手指合拢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不断用力.
“你最好马上去给珍珍道歉!”
就在我窒息的瞬间,王志华猛地松开了我。
我靠着家里的土墙,像提线木偶般滑落在地,大口地喘息,喉咙火辣辣地疼。
王志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满是嫌恶。
“那些粮票是我给珍珍补身体的,你还当着这么多人面要回来,怎么有你这么狠毒的人?”
我还没有从窒息的感觉中缓过来,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那可是我们一家半年的口粮,就算你不吃,爸妈也不吃吗?”
王志华一阵语塞,不耐烦地皱着眉。
“没有吃的你不会去挣?天天躲在地里偷懒,今年收成要是不好,你就别吃饭了!”
我低着头,一阵心寒。
地?那是他王志华的地,我作为村长家的小女儿从来就没沾过农活,要不因为他.
“吱嘎——”
“王老师,晚上好,今天吃什么呀!”
是李淑珍,她推开我家门,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抱着我丈夫的胳膊撒娇。
“师母,这是”
李淑珍看着我脖子上红肿地手印,背对着王志华,假意上前扶我,实际上她掐着我胳膊上的肉,朝我得意地笑着。
我没忍住吃痛地叫出声。
“啊!”
王志华皱着眉,不耐烦地呵斥。
“珍珍那么瘦扶不动你,你自己赶紧起来,别拿乔!”
“汪!”
门没关严,雪球一下窜进屋里,咬在李淑珍手上。
“滚开,死狗!”
王志华急忙上前,一脚将雪球踹飞在墙上。
场面慌乱,只听见李淑珍刺耳地尖叫和凄惨地狗叫。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李淑珍死死地压在地上,她把我的头掰向一边。
正好看清王志华抓着雪球,手里拿着饭盆狠狠地砸它的脑袋。
我撕心裂肺地喊着,“不!不要,志华别打它!”
李淑珍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我耳边萦绕,“师母,畜牲犯错就应该教训,正好我想吃肉了。”
我气的浑身颤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翻李淑珍,冲过去抱住雪球。
“呜呜——”
雪球在我怀里不断地抽搐,嘴里止不住地吐着血沫。
王志华高高举起的饭盆终究是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看着我抱着雪球浑身是血的模样,他悻悻地把饭盆扔在地上,拉着李淑珍走了。
我无心管他,哆哆嗦嗦地拨通村里兽医的电话。
可雪球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我瘫倒在地,感到一阵天旋地陷。
电话那头不断传来声音,“喂,还在听吗?”
可我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麻木地抱着雪球,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中的恨意翻涌。
这时。
一阵剧痛从小腹传来。
我弓着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
村里产婆来的时候,我抱着雪球的尸体痛得昏迷过去了。
恍惚间,听见产婆的叹息。
“唉,出血太多,孩子保不住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村里的诊所。
医生进来告诉我说孩子没了。
至于我,现在还不能马上下地干活。
我躺在床上平静的接受这个消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李淑珍是在我和王志华婚后的第五年出现的。
不。
现在看来。
应该是说她是在我和王志华结婚之后的第五年被我发现的。
最开始见到李淑珍是在王志华的办公室。
我怕王志华在学校食堂吃得不好,给他送午饭。
“志华,等急了吧,我把地里活干完才来。”
我推开门,没想到屋里是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情形。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李淑珍。
年轻的娇羞的活泼的。
王振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见到我马上皱起眉头,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我。
我把饭盒放在桌子上,不自在地藏起满是污垢的双手。
李淑珍笑着走到我身边,扯出我极力掩饰的手,然后紧紧地拉着。
“这位就是师母吧,快来坐。”
她的手白白净净,和我对比鲜明。
我抬头看向王志华,发现他的目光黏在李淑珍的身上,宠溺地笑。
“珍珍快过来吃饭,不然下午该没力气听课了。”
他说着又看向我,“地里忙,你快回去吧。”
这是嫌我碍事了,我转身离开。
“对了。”
王志华叫住我。
“下次做饭手洗干净,珍珍肠胃娇弱。”
不出一周,村里传遍了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放学后王老师单独给李淑珍补课。”
“李淑珍身上的新衣服是王老师拿布票换的。”
各种偏爱一字不落地传到我耳边。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当着一家人的面不经意地问他,“志华,家里的布票怎么少了。”
王志华吃饭的手微微一顿。
但也就那一瞬间破绽。
“给珍珍了。”
王志华放下筷子。
他神色坦然。
没有一点要解释的迹象。
我一直都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从小一起长大的王志华不会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
筷子落下的瞬间像是一切尘埃入定。
我意识到我的婚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彼时是我查出怀孕的第三周。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又终日劳累,结婚五年我都没有怀孕,这次终于迎来了好消息。
我本打算在我生日的时候给王志华一个惊喜,可他却整天在学校对着女学生献殷勤,连教书都没有兴致。
所以我打算趁着两人还没发展,提前掐断这一火苗。
为了我的青春,为了我的家人更是为了我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在我发现家里粮票消失的下午,我趁着王志华午休的时候冲进学校,找出还在上课的李淑芬。
我先是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劝戒她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不要插足别人的家庭,最后要走了粮票。
教室里的学生在我们谈话时好奇地张望,走廊里也时不时路过别的老师。
等我拿着粮票买了新粮食,回家做饭时,王志华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他衣领外翻,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模样可怖。
多年的教师生涯早就将他熏陶的温文尔雅。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这样失控过了。
“为什么这样做?”
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丝毫不退让,“家里没有粮食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她多难堪?”
“她还是个年轻的小女孩!”
“王志华。”我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为李淑珍抱不平的男人。
“那是我们一家半年的口粮,她还有自己的家人。”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随即变得更加阴沉,“你去调查珍珍了?”
“这些村里人都知道。”我轻声说。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而且粮票以后可能不够,我怀”
“够了!”王志华猛地站起来。他眼神阴翳地盯着我,“珍珍她妈重男轻女,吃的都给她弟弟了,你还这么对她,去给她道歉!”
想至此。
悲伤的情绪从我心底一阵蔓延。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囡囡,怎么样啊,疼不疼啊。”
是我妈妈和爸爸来了。
他们坐在床边轻声安慰着我。
“这个白眼狼!他承诺过要好好对你的!”我哥怒气冲冲地进来。
“没关系,囡囡不想过了,咱们可以离婚。”
我妈柔声安慰,可我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强颜欢笑。
毕竟我在家是从小宠到大的姑娘,为了个男人起早贪黑的劳作,如今还在家流产了。
最亲的人都在眼前,我再也忍不住抱着母亲放声痛哭。
一股深深地难过和绝望掩埋了我。
我和王志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时每个村里只有几个小孩能有钱读书,我们村只有我和他。
我们每天一起翻过大山去上学,晚上又一起结伴回家。
从儿童到少年再到青年,我们从没缺席过彼此的生命。
有天晚上他被老师留在教室整理书本,我一个人提前走进山里。
隔壁村的几个混混趁我落单堵住了我,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我当时怕极了,撒腿就怕。
可我终究跑不过他们,被抓了回去。想要呼救,还被他们捂住了嘴。
就当我绝望地闭上双眼时,王志华找到我了。
他大喊着“放开她!”就朝我们冲了过来。
可终究一拳难抵四手。
尤其是那时能上学已是不易,大人孩子都吃不饱饭。王志华也是细胳膊细腿,几下就被撂倒在地。
但他仍然拼了命地向我爬过来,把我护在身下。
混混们眼见好事被破坏,把拳脚都招呼在王志华的身上。
那天我早已分不清眼里是泪水还是他身上的血水,最后吓晕了过去。
后来他背着我一拐一瘸的回到村里,在他伤还没好时就来我家提亲。
对着我哥哥保证,以后会像当时救我那样决不让我受到伤害。
我在他将我护在身下时就认定了他,家里见我们感情好也就不在意是否门当户对。
只是在出嫁那天,母亲特地来叮嘱我不要掏心掏肺,劳心劳力,毕竟他家不算富裕,还是靠种地维持生计。
但我没听母亲的话,年轻的心就是一腔火热。
那天被打后,王志华的手就落下了病根。
我心疼他不想让他干体力活,就把父亲给我找的教师工作让给了他。
我替他侍弄家里的地,替他照顾自己的父母,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一开始他还会心疼我,抢着帮我干活,后来我做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
渐渐的他会下意识嫌弃我满是皱纹的双手,嫌弃我脸上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
我学着掩饰心里的难过,觉得日子会这样平静地一天天过下去,哪怕我美丽的面容变得逐渐憔悴。
直到李淑珍的出现。
一切都变了。
一开始王志华只是让我午饭多做一点,后来直接让我做成两份。
一开始王志华只是偶尔带她来回家吃饭,后来每天晚上都将她带回家里。
他脸上逐渐多出很多笑容,但我知道那些笑容都不是为我绽放。
他对我厌弃的眼神和对李淑珍的爱慕每天每夜都深深刺痛着我。
我决定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