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讨好钱娇娇的家里人,
我花了一天时间做了一桌年夜饭,
她却说月入两万的发小才是真男人,
让我只能在厨房不能上桌吃饭。
她亲戚都说我命好,
娶了他们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小媳妇儿。
但他们嫌我的职业太晦气,
宁可过年吃外卖都不肯吃我做的饭,
一桌的好菜只配被倒掉喂狗。
我突然觉着很没意思,
他们都不如我那个只会给尸体化妆的同事有人情味,
“钱姣姣,我们离婚吧。”
1、
我缠了老婆半天,答应再给她买个包,她才同意过年带我回家。
结婚两年了还没见过她家里人,我有点激动。
在柜子里翻来翻去,一套套试衣服,“老婆,你说我穿哪一身好看?”
她做在沙发上玩手机,看都不看我一眼,“穿哪个不都一样么。”
“还有,好好消消毒,喷点香水,别把你工作那些味道给我带回家。”
“更不准告诉他们你是看焚化炉的。”
她抬头嫌弃地看着我,“要是让她们知道我找了个这样的老公,指不定怎么笑我呢。”
我换衣服的手一僵,喃喃地说,“我衣服上没味道,都是分开放的。”
她翻个白眼,让我去给那些亲戚买礼品。
“第一次见面,你好意思空着手?”
我有些尴尬地掏掏口袋,家里水电费和房贷都是我交的,每个月还得给她五千块零花钱,
前几天本来还有余钱,但是妈打来电话,说爸住院了,我就把手头的钱都汇到了家里。
现在就剩几百块的饭钱,还得支撑到下个月发工资。
她狐疑地看着我,“怎么了?别跟我说你没钱了?”
我一咬牙,“有,我这就去买。”
刚出门,凌冽的冷风把我吹了个激灵。
我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已经穿了好几年了没舍得买新的。
路过门口的小卖铺,买了筐水果,看着架子上的烟使劲咽了口口水,摸摸口袋扭头出了门。
徒步走了三公里,到了老板家。
我把水果递过去,搓搓手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老板“啧”了一声撇眼看我,侧身让我进去,“说吧,找我有啥事。”
“你这家伙平时一毛不拔,现在竟然舍得给我送东西了?”
我愧疚地低着头,“老板,我能预知几个月工资吗?”
老板抽口烟,“建国,不是我不愿意啊,咱这开的工资可不低吧,你一个月一万五还不够用的?”
我张张嘴艰难开口,“家里老人生病了……”
跟老板对视了一眼,我慌忙别开头。
“支付宝到账三万元。”
老板站起来说,“也就是看你老实巴交,知道你肯定有难处了,不然也不会开这个口。”
“下不为例,走吧,给伯父伯母带个好。”
我一脸感激地出了门,手心都是纂出的汗。等我把年货装上车,老婆穿着崭新的皮草下了楼,
我乐呵呵地说,“我买了点菜和肉,今年给老丈人露一手。”
她扁扁嘴没吭声。
年三十她家里很热闹,亲戚朋友都在,
我涨红了脸挨个给他们打完招呼就进了厨房。
听见老婆在外面说,“别管他,就是干活的命。”
“爱吃啥给他说就是了。”
一群小孩闹着来厨房点菜,我一边应付他们一边切肉。
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头,我努力挽救,血还是滴到了案板上。
吓得小孩嗷嗷叫,老婆走过来皱着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刚想安慰她说没关系,
她就嫌弃地把案板上的猪头肉都丢到垃圾桶里,
“谁知道你天天接触那些玩意有没有染上病,这还怎么吃啊。”
2、
我很是心疼,“有必要吗,又没滴在肉上,你这样太浪费了!”
“浪费好过让你毒死。”
我气得手都有些抖,“我体检结果很正常,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她哼了一声,“早说让你换工作,你偏不换。”
“这么多工作不找,偏偏要干个烧尸的。”
“天天闻见你身上的味儿我就想吐。”
不等我说话,她往外走,“你还做不做了,小心点别再把菜弄脏了。”
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洗干净菜板切得咚咚响。
外面的烟花在天上炸开,听见外面欢声笑语,我突然很后悔坚持要来她家。
不知道爸现在怎么样了,钱够不够用。
从三点准备到七点,我终于把最后一道糖醋鱼端上了桌。
刚想坐下,被老婆扯着衣服拉起来,“这是你的位置吗你就坐。”
她笑着把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请上桌。
我偷偷拉她,小声说,“这是你哪个亲戚,还没介绍一下。”
她看着眼镜男笑得合不拢嘴,“什么亲戚,这是我发小刘伟成。”
“人家可是海大毕业的高材生,是不是长得一表人才。”
我看了下桌子,就剩下一个位置,是老婆的。
“老婆,我坐哪?”
她诧异地看着我,“这没你的位置啊,你当然是在厨房吃。”
“你见过谁家厨师上桌的?”
我急了,“可我不是厨子,我是你老公,而且我还是客人。”
她冷漠地盘着手,“那没位子你说怎么办,要不你坐下,我去厨房蹲着?你选吧。”
我憋得一口气上不来,没想到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我连饭都不能吃一口。
她缓和了下表情,“行啦,看你小气吧啦的样儿,我能饿着你吗。”
“一会给你扒点菜,你就将就一下嘛。”
她噘着嘴撒娇,“行不行嘛,老公~”
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点头答应。
倒是刘伟成走过来,让姣姣介绍一下。
她冲我努努嘴,“我老公王建国。”
“伟成,跟你说过的,高材生,人家一个月一两万的工资。”
刘伟成推推眼镜,语气谦虚,但眼睛看着我满是得意,“没什么了不起的。”
看钱姣姣眼冒金星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工资也有一万五呢。”
钱姣姣翻个白眼,“你俩能一样么,人家是坐办公室的。”
刘伟成笑了笑,“不知道建国是做什么的。”
钱姣姣一时哽住,眼神飘忽,“害,就随便干点零活。”
钱姣姣二婶吃着饭说,“那建国可是赚大了,姣姣可是我们这十里八村最俊的闺女。”
其他亲戚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可不,这女婿长得一般,肯定得有点本事,要不然不能娶了咱姣姣。”
知道实情的岳父岳母光扒拉碗里的白米饭,不吃菜也不吭声。
“当初要不是建国抢了先,姣姣得嫁给伟成了吧?”
“就是呢,俩人一个裤裆里长大的,还是自家人知根知底。”
听到这,我像宣战一样,下意识地把姣姣搂在怀里,
但她却一脸恼怒地挣脱了,“你干嘛啊,这么多人呢。”
突然刘伟成看向我的后领,一把抓住把内衬扯出来半截,
偏偏姣姣在这我不好发作,“你给我放开。”
他惊讶地看着我,“建国,你是在火葬场工作的?”
3、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他们端着碗看过来。
“伟成,你说啥?”
我连忙把衣服从他手里拉出来,慌忙说,“什么火葬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钱姣姣也帮忙打圆场,“伟成看错了,没事,继续吃吧。”
刘伟成指着我说,“你敢不敢把衣服脱了让大家看看。”
我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你算什么东西,你说脱就脱。”
刘伟成冷笑,“你是火葬场烧焚尸炉的,我说怎么总闻到一股臭味。”
“钱姣姣,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大过年的你竟然让一个烧尸的给大家伙做年夜饭?”
刘伟成恶狠狠地吐口吐沫,“要吃你们吃,我可不敢吃,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饭都吃了一半的二婶坐不住了,拿碗的手都在哆嗦,
“姣姣,你给婶说是不是真的。”
“他真的用烧——那玩意的手给大家做的饭。”
我想否认,很想说,我洗干净了,我没有病,我这是正常工作。
但对着刘伟成虎视眈眈的脸,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二婶眼睛一翻,吓得闭着眼晕了过去,
骂人的,打120的乱成一团。
一桌饭菜不知道被谁一把掀翻在地,盘子碗碎成一片,
院子里养的狗闻着味过来吧嗒吧嗒吃起来。
岳母岳母就在门口不停地弯腰给大家道歉。
把人送走以后,对着钱姣姣深深叹口气,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进屋关上了门。
钱姣姣反应过来,疯了一样撕扯我的衣服。
她指着领子上“永安火葬场”,抖着手问我,“王建国,你跟我说说这是什么?”
我祈求道,“姣姣,这是公司发的,我是真不知道这里还写着字,我羽绒服不保暖了,我就在里面随便穿了个背心护着腰。”
“啪。”
钱姣姣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满目含泪,“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
“我是不是让你洗干净了,换好衣服?”
“千叮咛万嘱咐,你就是听不进去,非要来着给我个难堪是不是?”
我想抱着她安慰,被她一把拍开,她红着眼嘶吼,“你离我远点!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
刘伟成拉着她往外走,看似好心地说,“我把姣姣带走,你们俩都平静一下吧。”
一边安慰哭泣的钱姣姣,一边挑衅似的冲我挑眉。
我攥紧拳头,咬着牙说,“钱姣姣,你敢跟他走。”
钱姣姣不发一言,挺直了背踏出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我浑身失去力气瘫倒在地。
颤抖着掏出手机,想给老板打电话辞职,但是想到老板的三万块钱,又迟迟按不下去。
岳母从屋里走出来弯着腰打扫客厅的一片狼藉,
“建国,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知道你对姣姣很好。”
“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家,你可以说古板、可以说封建。”
“但我们真的接受不了你的工作,所以才一直不敢让姣姣把你带回来给大家看看。”
“你二婶胆子小,还有心脏病,经不起折腾。”
“建国,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丈母娘,听妈的话,换一个工作好吗?”
“哪怕你去工地搬砖,去做个小摊贩都可以,但咱们不能做焚尸的啊。”
“老话说的这是把人挫骨扬灰,老了老了要遭报应的啊。”
我很想点头答应,但是背负的房贷让我无法开口。
当初是钱姣姣闹着要住大房子,我咬着牙贷款八十万买了,每个月六七千的房贷。
我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要不是这行业太晦气,还得值夜班,报名的人少,一万多的工资哪能轮的到我。
看我不吭声,岳母也不再劝了,只是深深叹口气。
想到他们还没怎么吃东西,我点了外卖给他们送到房门口。
在客厅坐了一晚上,思考到底是要工作,还是要老婆。
工作能再找,老婆没了不好找。
我想明白了,穿衣服出去接老婆回家,然后就去辞职,大不了就去工地搬砖。
胡同里的人都认识,一打听就知道刘伟成住在哪。
我敲开门,刘伟成穿着内裤就出来了。
我脸色铁青,心理慌得不行,埋头往里冲,“姣姣呢?”
“姣姣!”
钱姣姣穿着宽大的衬衣揉着眼出来,有些高兴,“你想通了?”
好像一盆凉水浇灭我的满腔热情。
我突然觉着心很累,很没意思,我甚至不想问她跟刘伟成有没有发生什么。
“想通了,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