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的人,都是从祖辈就认识了,我以为几辈子的交情,这情分应该不小吧。
可这交情,还是抵不过利益。
我还天真地认为他们应该有点良心,不至于因为王小然的几句挑拨,为了这两分钱跟我计较。
我是赚了这两分钱,可红薯是谁卖出去的?
我能帮他们把红薯卖出去,他们才能从每斤红薯里拿到那几毛甚至几块钱,两分钱多吗?
我要不帮他们卖红薯,他们连一分钱都拿不到,只能看着红薯烂在地里。
可现在,他们却觉得是我占了他们的便宜,是我侵犯了他们的利益。
是我没良心,是我对不起他们。
他们,凭什么?
他们忘了当初因为红薯卖不出去,愁眉苦脸的时候了吗?
他们忘了红薯卖出去后,拿到钱的那一刻,笑得有多开心了吗?
是谁让他们走出苦日子的?是谁把他们那些本应烂在地里的红薯变成钱的?
是我,王大力。
升米恩斗米仇,我见识到了。
“好,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都觉得我不该拿这两分钱是吧?”
等乡亲们数落够了,我才开口问道。
乡亲们都理所当然地点头。
我看了王小然一眼,她竟然在笑,一脸得意的笑。
显然,她对乡亲们的态度很满意。
“可我要告诉大家,这钱,我王大力该拿,拿的理所应当。”
“为什么?因为大家的红薯是我卖出去的,知道我是怎么卖的吗?”
“我请客,我喝酒,我送礼,我求爷爷告奶奶求着人家把小洼村的红薯买下的。”
“请客花不花钱?喝酒花不花钱?送礼花不花钱?”
“当年我第一次给村里卖红薯,知道我搭进去多少钱吗?十三万,除了我爸妈,有谁给我过一分钱吗?”
“这些年的红薯都是我在卖,也都给大家卖出去了,市面上的红薯多得是,人家凭什么买咱的?”
“还不是靠我说,靠我求,靠我请?”
“我家的红薯不愁销路,我还累死累活地帮大家卖红薯,我图什么?图你们跟我说两句客气话?”
“你们摸着良心说,没有我王大力,你们的红薯能卖出去吗?这两分钱,我不该拿吗?”
我看着在场的乡亲们,大声问道。
当年第一次给村里卖红薯,我整整折腾了一个多月,才帮乡亲们把红薯卖出去。
事后我算了一笔账,把自己都惊到了。
乡亲们卖红薯都赚到了钱,我一分钱好处没拿到,反而还搭进去十多万的积蓄。
买卖这事的两厢情愿才行,不是我想卖,人家就会买。
想把红薯卖出去,可不是张张嘴就能办到的。
我从单位请长假,全省各地到处跑,和那些经销商采购员打交道,总不能光说话吧,不得吃点喝点?
人家也知道我着急找销路卖红薯,不光压价格,还想着法占好处。
胆子小的蹭几顿饭,收几瓶酒拿几条烟。
胆子大的直接明示暗示让我给回扣。
我给不给?
不给人家就不要我的红薯。
这些钱可都是我出的,还有去外地找销路的车票住宿,哪样不得花钱?
村里的红薯是卖出去了,乡亲们也都收到钱了,可附加费用都是我出的。
当时我就后悔了,想着以后再不帮乡亲们卖红薯了,费钱费力费时还费人,太不划算。
没想到第二年开春,村里又开始准备种红薯了,还把卖红薯的重担,又压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