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清晨的阳光照在柳四娘的身上，让她整个身体都笼上了一层金辉。

这个时候的她，再没有之前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觉，而是一种独特的平静。

如果说和浮生在一起的时候，是一种超然物外的心凝气静，那么和此时的柳四娘在一起，就是一种相濡以沫的平淡如水。

之前老是看网上说，港剧虽然看起来土，但最大的特色是那份别具一格的烟火气。

是肚子饿的时候，一句“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

是一种不刻意的顺其自然，那种不经意间平淡中的温暖，在某一个时间点往往最触动人心。

居家的柳四娘不得不让我幻想着，如果柳四娘作为妻子，她的丈夫该是何等幸福。

此时昨晚的梦中，那不知是记忆还是幻想的过往突然浮现，竟是让我一阵恍惚。

周围的一切像是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回到了某个并不存在的时间线。

在那里，柳四娘和她所爱的骁勇将军能够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彼时国泰民安，鞑虏尽去，复还北方，天下一统。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柳四娘已经进了厨房，开始叮叮当当忙活起来。

听着这动静，我突然觉得这个家活了起来。

之前浮生在的时候，我俩都不擅长做饭，更像是当代情侣，全靠外卖续命。

虽然生活也算甜蜜，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现在听着太久没有点燃过的煤气炉子呼呼燃烧的声响，以及里面摇曳的火光，就让我这因为父母去世而久久未曾有炊烟的小屋子，再度活跃了起来。

一饭一食，一餐一饮，也许这就是人间烟火气。

不一会儿，饭菜的清香便飘然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该说不说，不愧是能带着三个孩子长大的母亲，这一手厨艺没得挑。

我静静地等待着早餐，哪怕之后柳四娘跟我翻脸，这一顿我也要吃。

咣当！

就在我等待早餐的时候，厨房里却突然传来碗摔碎的声响。

我脸色突变，赶忙赶到厨房。

别说洗碗没拿稳这种事，柳四娘可是一只千年老妖，她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应该早就登峰造极，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柳四娘出事了。

我来到了厨房门口，只见柳四娘跌坐在地，面前摆着一只摔碎的碗和碗里的倾洒的食物。

而她此时正捂着自己的心口，后背上隐隐有红光闪烁。

“四娘，你这是……”

“唔——”

四娘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突然抬起头来，神色痛苦地看向了我。

这一瞬间，我像是被什么危险的野兽突然盯上了一般，只觉得气息一窒，后背突地便出了一层冷汗。

此时的柳四娘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两个明显的凸起，而她的一双眼睛也已经变成了竖瞳，甚至两颊上隐隐出现了白色的鳞片。

“压制……了那么久，我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我要……化龙了……”

柳四娘一边忍耐着强烈的痛楚，一边艰难地对我解释道。

“化龙？”

对于这种事，我这个半吊子当然不在行，所以我选择了求助场外亲友。

一个电话给师父打了过去，询问她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听完我的描述之后，师父沉默了片刻，随后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愣了两秒，随后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如果我选择袖手旁观，不管柳四娘，那么柳四娘就会这样痛苦地度雷劫化龙。

如果我选择帮她，那么应该就会让她好过很多，从而以更好的状态来度雷劫。

“师父，我想知道，她渡过雷劫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问题问。

“以她目前所怀的业力，她必死。”师父平静地说道。

之前我听师父讲过，修血煞之道的妖怪，最难过的就是雷劫那关。

畜类修仙跟人一样，都是逆天改命。

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其一不用，这遁去的其一，就是天地网开一面留下的一线生机。

凡事遵循其因果报应，像血煞之妖，吞噬人类，饮血吃人，其中更多的不是善恶有报的因果报应，而仅仅只是它们为了一己之私造下的杀业。

其中的每一条人命，早就被天道老爷记下了，等你雷劫的时候一次性全还给你。

业力越深，雷劫的威力就越大。

像白蛇传里的白娘子，就是护佑一方百姓有功，千年之后只用度情劫，连雷劫都免了。

柳四娘虽然也曾庇护一地百姓，但她吃掉的人更多，造成的因果和业力更大。

和她造下的杀业比起来，她庇佑普通人获得的那些功德，根本就不够抵扣的。

“师父，我想救她。”

尽管之前柳四娘的确想吃我，但在得知了她的过往之后，以我个人的立场，我当然觉得她做得没错。

哪怕因此造下杀业，我依旧敬重她。

“你可想好了，她如果真的在雷劫之中活下来，必将脱胎换骨，到时候那只画妖给她施下的禁制，可未必还管用。”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她死。”我看了柳四娘一眼说道。

“既然如此，那好吧……”

随后，师父便告诉了我能够解决目前状况唯一的方法——功德化煞。

我收服了柳四娘，获得了功德，正是因为我阻止了她以后继续吃人，更是为之前她吃的人讨回了公道，所以才有如此庞大的功德。

如果想要化去她身上的血煞业力，就需要我将自己获得的功德全部让给她，用我的功德，来洗刷她的业力。

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凡事都需要等价交换。

我毫不犹豫地唤出了降妖谱，牵起了柳四娘的手，将她的手按在降妖谱的封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