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常把「女子无貌便是德」挂在嘴边。

说喜欢我清汤寡水的样子。

我家里人觉得老公这样的男人踏实，一定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

十几年来确是如此。

直到对门搬来一个整容女。

老公开始吐槽我太丑太胖，和他走在一起丢人现眼。

女儿学会了化妆，天天抱着美容杂志看，跟我说要整容。

甚至，两人商量着要把我动手术的钱给整容女隆胸。

我决定放弃这个维系了十几年的家。

后来，他们后悔了。

1

对门来了个单亲妈妈，长得很漂亮。

高挺的鼻梁，嘟嘟唇，尖下巴。

一张整容脸。

搬来第一天，郑妍静给我们送了见面礼，开门的是我老公何潇。

「何大哥，加个联系方式吧！」

「都是邻居，相互照应下。」

对方声音娇软，听得人不忍心拒绝，何潇当下就加了她微信。

我跑到门口匆忙一瞥，见了她一面。

很温婉的气质。

让人觉得善意。

「人美心善。」

何潇对她夸个不停，我十几年没见过他这样夸一个人。

「那样的人，才称得上是女人。」

说这话的时候，何潇瞥了我几眼，眼神略带嫌弃。

十几年的夫妻了，虽说感情早就淡了，但被和一个外人做比较，我还是有些难过。

「怎么，给你洗衣做饭、操持家务的，就不是女人了？」

何潇沉默着没说话。

连着一个星期，郑妍静三天两头找何潇帮忙。

不是修水管，就是换电灯泡。

何潇回来和我解释，「人家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多不容易。」

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计较。

但郑妍静每次都快深夜才叫何潇过去。

有一次我撞见她出来送何潇，身上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裙，领子还特别低。

我看不下去。

「这楼道里怎么一股骚味，你们闻闻。」

郑妍静脸上有片刻尴尬，没搭理我的话，跟何潇道谢。

何潇回来和我吵。

「我看你就是嫉妒她。」

「她一个弱女子，长得柔弱、漂亮，就碍你的眼了。」

我很多年没有和他吵架了。

望着他又冷又责备的眼神。

「你这么喜欢做好人，那就做去吧。」

何潇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和我说话。

周五的下午，给我发了条消息，【女儿说今晚想吃鱼。】

我知道他有和好的意思。

【下班后，陪我一起去菜市场。】

何潇当即拒绝。

也是，他不爱去菜市场，十几年来都是如此。

可我居然在菜市场里遇见了他。

他和郑妍静在一起，手上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

两人在摊位前挑猪肉。

「这块是梅花肉，回去做烧烤特别好，这块五花，拿来红烧。」

「何哥，你懂得真多，可我不知道怎么做……」

郑妍静瞟了眼何潇，眼里是一抹娇俏。

两人的眼神拉丝了。

「我给你做。」

「谢谢何哥，你这么会做菜，嫂子真有福。」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我，冷笑一声。

十几年来，何潇给我做饭的次数，用手指头数都数得过来。

郑妍静拿出自己的纸巾帮何潇擦手。

何潇笑得一脸腼腆。

当初和我谈婚论嫁都没见他这个表情。

我俩相亲后直接订婚。

他喜欢我清汤寡水的样子。

婚后，对我说「女子无貌便是德」。

我家里人觉得何潇这样的男人踏实，一定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

这样的婚姻不咸不淡地过了十几年。

我没想到他也有变心的一天。

2

「我今天在菜市场看见你了。」

何潇夹鱼的手抖了抖，看我的眼神有点虚。

「妍静对这边不熟悉，我带她逛逛。」

他让我别多心，还责怪我看见了怎么不叫他，现在把他当做犯人审。

说罢，夹了满满一碗鱼跑去了客厅，边看电视边吃。

女儿在饭桌上向我拿钱买学习资料。

「要五百。」

我说了句这么贵，她有些不高兴，嘟囔一声，「学校让买的。」

我立马转了钱过去。

刚转过去不久，女儿又向我要了一千块。

「我明天要和朋友一起逛商场。」

我询问女儿是不是要买衣服，我已经给她买了几件新衣服。

是她喜欢的款式。

「我不喜欢，你给我买的衣服土死了。」

听到这话，我有些怔愣，我给女儿买的衣服，她一直穿得好好的。

为了证明自己有道理，女儿从房间把新衣服拿了出来。

展示给何潇。

「爸，你看这衣服是不是很难看？」

一件卡通图案的T恤。

何潇和女儿一起围攻我，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你看看你，自己整天穿T恤，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就知道给女儿买T恤。」

我并不是反对女儿打扮，只不过她现在念书，穿着简单、质朴、整洁就可以。

买T恤，也是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都穿T恤、卫衣什么的。

两人一唱一和，我败了阵。

「行，那我改天把衣服退了。」

何潇借机向我表达不满，小声说了句，「同样都是女人，你和妍静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

「你说什么？」我吼了一声。

父女俩吓了一跳。

「爸说的一点没错，妈妈你就像个母老虎，凶巴巴的，妍静阿姨比你温柔多了。」

「不仅人长得漂亮，自己会打扮，也会带女儿打扮。」

女儿撇撇嘴。

何潇应和，「就是就是。」

「连裙子都不穿，还是女人吗？」

我想起了郑妍静的各种裙子，旗袍、碎花裙、小黑裙、睡裙。

我酷爱休闲风，平时就是T恤加裤子。

以前也穿过裙子，有次被何潇说肚子太大，还拉了两岁的女儿过来，「你看妈妈的肚子大不大？是不是像个皮球？」

女儿笑着说，「像。」

父女俩在沙发上哈哈大笑，而我默默回房换下了衣服。

这件被我刚买回来的裙子就成了我的压箱底。

后来，因为生活和工作两边忙碌，渐渐收起了打扮的心思。

把钱省下来，给女儿买好看的衣服、玩具，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然而刚上幼儿园的女儿，有天回来，闹别扭说让我以后不要再去接她。

「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那么漂亮，而你这么土。」

童言无忌，但这句话深深扎痛了我的心。

后来，和女儿的相处，无形之中总有一道墙。

女儿不喜欢我，但我一直在给予她最好的爱。

我有些累了。

在家里，我从来都是孤军奋战。

周六，我一大早就回了娘家。

然后我在朋友圈里收获了惊喜。

3

女儿发的朋友圈。

【耶，开心的周六。】

照片里，摆满食物的烧烤架子，一对男女的背影。

男的是何潇，女的是郑妍静。

女儿穿了一条吊带碎花裙，冲着镜头摆了一个好看的姿势。

化了妆，有点成熟。

我滑到最后一张照片。

一家四口的合照。

何潇、郑妍静，以及他们各自的女儿。

底下有人评论。

【你妈妈好漂亮啊。】

【跟你看起来就像姐妹花。】

女儿对着这些评论没有回应。

但我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这些年，女儿总是让何潇去参加家长会，让何潇去学校接她。

她极少叫同学来玩。

她的同学没一个认识我。

有一次下雨，我给女儿去送伞，她在同学面前介绍我，「这是我家的保姆阿姨。」

「你怎么现在才来送伞。」

她推着我走远，不顾我吃惊的表情。

回来和我解释说，班上的同学都是有钱人、势利眼，要是让人知道她妈妈只是个农村女人，她会受到同学的霸凌。

女儿的学校是私立校，我信了。

现在想来，她应该一直希望自己有个漂亮的妈妈。

漂亮的妈妈可以成为她的谈资，可以让她在同学面前有面子。

而我，又丑又普通。

女儿的那条朋友圈很快删除。

估计发了之后，才想起来了我。

回来后，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在一个工作日，去银行把一张卡里的钱转到了另外一张卡上。

然后注销了那张卡。

短信收到十八万的转账那刻，我坦然地笑了。

从女儿出生起，我每年都会为她存一万块，这是我为她准备的嫁妆。

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4

何潇现在整天吐槽我。

说我太胖，让我减肥。

或者说我鼻子太塌，脸上皱纹太多。

「真是丢人现眼。」

他推荐我去做个隆鼻，打个玻尿酸，再来个热玛吉。

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的术语，现在也能信口拈来。

他从郑妍静那儿学到得可真不少。

我盯着他圆滚滚的啤酒肚，和差不多要掉光的头发。

「你怎么不去植个发，抽个脂肪。」

「男人四十还是一支花，我根本就不用担心。」

我冷哼了一声。

何潇不服气。

「你试试。」

「我们现在离婚，你看看要你的人还有没有。反正，我是还有人要的。」

何潇身体往后一仰，翘着个二郎腿。

这个人指的是对面的郑妍静吧。

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何潇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他以前不会过于评判我的穿着和外形。

我们虽然没那么恩爱，但日子过得还算马虎。

直到我翻了他的手机。

发现了他的另外一面，或者说是被压抑的一面。

何潇喜欢看直播，这些年断断续续给女主播打赏了将近有快十万。

郑妍静释放了他的天性。

聊天里经常鼓励他，把他夸得不要不要的。

给了很多的情绪价值。

何潇几乎以为郑妍静要「爱」上他了。

郑妍静是块石头，何潇却把她当做宝贝。

我盯着他不可一世的模样。

迫不及待想看见他知道真相的表情。

5

这个家好像没人记得我的生日。

我每年都给何潇和女儿过生日。

但他们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生日。

我订了一个大蛋糕回去。

想着生日还是要值得庆祝一番。

我做了一桌子的菜。

等了很久。

却听到对面的门开了。

传来了热闹的声音。

「妍静阿姨，生日快乐。」

女儿的声音。

我透过猫眼往外面看。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一条项链。」

女儿说等会要亲自给她戴上。

「要不要叫嫂子一起过来？人多，热闹。」

郑妍静往我家门看了一眼。

她和我「对视」，但我知道她看不见我。

「不用了，她今天有事情。」

何潇下午确实问过我，我为了要给他一个惊喜，和他说我加班。

现在确实够惊喜的。

「我买了一瓶香槟，我们快进去庆祝，我快饿得不行了。」

他们进去了。

门关上了。

我的心。

也关上了。

父女俩酒足饭饱地从对面回来时，我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他们。

茶几上放着大蛋糕。

父女俩面面相觑。

「你生日？」

异口同声，「不是。」

于是，他们有点尴尬地走到我面前。

「妈，你今天生日？」

「老婆，你生日？」

我笑着点头，把蛋糕的蜡烛点上，「等你们很久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女儿：「今天在同学家写作业。」

何潇：「公司加班。」

「那正好，现在回来吃蛋糕。」

我不打算拆穿他们的谎言。

吹了蜡烛，给他们各自切了大大的一块的蛋糕。

父女俩的神色有些为难。

他们的胃现在应该塞不下任何食物。

「连蛋糕都不吃？太不给面子。」

也许因为愧疚，他们连忙接过蛋糕。

看着他们难为情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蛋糕。

「不好吃？」

他们连忙摇头。

我感觉他们下一秒就要吐了。

「对了，我切点蛋糕给郑妍静。」

我拿起蛋糕就往外走，遭到了父女俩的阻拦。

女儿：「我去好了。」

何潇：「太晚了，别打扰人家。」

我直接越过他们，敲响了对面的门。

开门见是我，郑妍静有点吃惊。

「今天是我的生日，请你吃蛋糕。」

我看见郑妍静脖子上戴着的新项链和手腕上的新手镯。

忍不住夸了起来。

「真好看的项链和手镯，哪里买的？」

郑妍静：「别人送的生日礼物。」

我感觉到身后人呼吸一紧。

「真是羡慕。」

「别看你是个单亲妈妈，这个魅力真是无限大，我老公总说你漂亮，还让我也去整容，我可真是要向你取取经。」

「你这个韩式翘鼻在哪里做的？」

「还有这个欧式双眼皮？」

「把你的医生推荐给我呗！」

郑妍静脸上一红一白地尴尬。

最后是何潇和女儿把我拉了回去。

「妈妈也太过分了，不就是忘记了她的生日，她至于拿妍静阿姨撒气吗？」

「而且她不是从来不过生日，一时兴起又过，真是搞不懂她。」

「谁知道，不过还好，你妈没说什么，我最怕她向我要礼物了。」

女儿想到了他们送给郑妍静的生日礼物。

「我买的项链和爸爸你送的手镯真适合妍静阿姨，她皮肤白，戴首饰好看。」

何潇也回忆了一番，「要是戴在你妈身上，那可真难看。」

站在门后的我，心里再一次动了那个念头。

6

早上起晚了，父女俩抱怨我没叫醒他们。

「妈，早餐呢？」

我收拾好，打算出门上班。

「今天没煮。」

「真是的，那你一大早在厨房里忙活什么呢？」

我手上提了个便当，「给自己做午餐。」

「对了，以后你和你爸的早餐我不负责了。」

这么多年来，我每天早起，给他们准备便当。

他们没说过一句感谢，甚至还要抱怨我做的早餐难吃，花样少。

昨天早上，本来已经出门的我回来拿东西的路上，看见父女俩鬼鬼祟祟地站在垃圾桶前。

他们把我准备的早餐倒进了垃圾桶。

「今天换个口味，早就吃腻了她做的饭，还是妍静阿姨准备的三明治好吃。」

「妍静阿姨的手艺不知道比你妈强多少倍。」

「这些年，光长体重了，厨艺没有半分长进。」

夏天的早晨，炎热的天气里我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透心的凉。

既然不好吃，那以后我只给自己做。

女儿又过来喊住我。

「再转我五百块钱，买学习资料。」

她不耐烦地嘟囔一声快点，在镜子前臭美，试着各色的发夹。

我看了眼她书包掉出来的书本。

美容杂志的封面。

她最近天天抱着杂志看，还说暑假要去割双眼皮。

我抽出其中一本杂志。

「你书读哪里去了？」

「何念安，下学期高三了，妈妈希望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等考上大学，你要做什么，只要不过分，我绝对不反对。」

女儿尖叫着跑过来，推开我，抢走了我手上的杂志。

「要你管，这是时尚杂志，你一个老女人懂什么，别碰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