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的时候,肯定比老祖宗要好看。”
老祖宗笑骂,“你瞧瞧,才这样大点,就狂成这样了。”
沈映雪在老祖宗这里没什么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放下心机谋算,放下戒备。
她就和寻常人家的小辈和长辈撒娇一般,对老祖宗道,“我不管,我就是比您好看。”
“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时,再来同我比。”
两人就着岁数说了几句玩笑后。
老祖宗突然正经道,“我虽起不来身,但外边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一些。”
她握紧了沈映雪的手,“家里这些下人,被惯得不成样子,我知你想整治,但小鬼难缠,你可要当心。”
沈映雪重生后的这几日,不是在算计人,就是在被人算计。
老祖宗突然关怀,她忍不住红了眼,喉咙堵得慌。
她连忙垂下眼,掩盖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强压着哽咽,对老祖宗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苏妈妈看着沈映雪的肩膀微微颤抖,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帮着她打掩护道,“夫人不是当初那个刚嫁进来,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昨日杀伐决断处理了个刁奴。”
“晌午一过,老夫人就派人去查抄那刁奴的房子,搜出几百两银子的银票,还有一些值钱的物件,也让人拉出去变卖了。也不知价值几何。”
“惩治刁奴,杀鸡儆猴。这手段,老祖宗您那里还用为她担忧。”
沈映雪深吸了几口气,压下眼中的泪光,“苏妈妈说得对,如今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您庇护的孩子了。”
老祖宗能察觉到沈映雪不一样了。。
她抬手帮着沈映雪扶正了那并蒂莲花金钗。
她看着她年轻的容颜,像是透过她看见了以前的自个。
她不愿沈映雪吃当年自己吃过亏,提醒道,“我知道你要强,但后宅的事情,不是要强就能解决的。”
沈映雪紧握老祖宗的手,“我知道,这些事情就像是让您吃药,不是逼您就能解决的。”
老祖宗见她拿自己取笑,装怒,“皮猴,我白操心了。”
沈映雪垂眼笑了。
正事谈完后,她陪老祖宗玩了会牌,说了些趣事。
直到老祖宗因困倦睡下,她身才离开寿康院。
出门时,她嘱咐苏妈妈,“这几日我怕是不能来,想来就算我不来,苏妈妈也照顾好老祖宗。”
苏妈妈随着沈映雪出了里屋,“老祖宗知道夫人的难处。”
小丫鬟上前放下隔开里屋外屋的纱帘。
“苏妈妈,听说你的小孙子要摆百日酒了。恭喜。”
沈映雪看向春荷。
春荷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荷包放入苏妈妈的手中。
“一个长命锁,算是我给小孩子的贺礼。”
苏妈妈单看荷包上的绣工,就知道里面应该不是沈映雪口中说的长命锁那般简单。
“这样贵重的礼,我怎么能收呢?”
春荷握住苏妈妈的手,捏了捏,“这是夫人的赏赐,您还是别推辞了。”
沈映雪见苏妈妈的神色变了,就知道她摸到荷包里的东西了。
“苏妈妈伺候老祖宗辛苦,就连孙子百日,也因担心老祖宗而不去。”
她拍了拍苏妈妈的手背,“一个长命锁,你若是不收下,侯爷该怪我不懂事了。”
“既然夫人如此说,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夫人赏赐。”
“不必如此客气。”
沈映雪见苏妈妈仍要送她出门,就道,“你守着老祖宗吧,我自个出去就成。”
苏妈妈这才止住了脚步。
离开寿康院后,沈映雪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到了府中的荷花池。
尚未入夏,只有几支荷花迎着春风盛开。
沈映雪走进亭中,往下一瞧。
各色锦鲤在荷叶底下穿行嬉戏。
她看向湖的另一边。
湖边杂草长到一人多高,阻挡了她的视线。
她问跟着的春荷和夏桃,“你们不觉得,杂草太多了吗?”
“春日里什么都长得快,更别说给点水就能活,给块地就疯涨的杂草。”
夏桃见她神色倦倦,就问,“夫人是瞧着那杂草心烦吗?”
“什么心烦?”
沈映雪回头,看见霍行宴站在亭外。
她对他会主动搭话感到吃惊。
虽说他们见面不多,但每次见面都是客气行礼之后再无交谈。
除了上次。
这就表明,他们的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一些了吧?
“只是瞧着杂草心烦。”
因亭中柱子遮挡,她走出去才瞧见霍行宴身后跟着的观言,和她手中捧着的字画,就问,“你写的?”
“随手写的,兄长瞧见喜欢,让我送至内书房。”
沈映雪一听就知道,是霍俊北让霍行宴写了字画送去。
他身子不好,字却有破纸而出的劲道,常被那些文人墨客赞扬。
因此,霍俊北时常让他写字,送给那些读书人,或是喜好字画的王公贵族。
“昨日动静那么大,我还以为大嫂至少得在院中呆一月,不曾想今日有幸能遇见。”
霍行宴在看见她在亭中悠闲赏景,就知道禁足一个月,只是说给他人听的。
她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
沈映雪听出了他话中的嘲讽之意,觉得奇怪的同时也觉得苦恼。
难道他们不是因昨日,拉近了关系了吗?他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她实在是猜不透少年人的心,就没再继续纠结,“出来是因为一些管家之事。”
她没同霍行宴说那两千八百两的事。
她指向对面被杂草淹没,只剩下一点头头露出来的假山,“那边,就是内书房。你绕着湖走半圈,从清矿院的小路走,穿过假山前往内书房会更近一些。”
“只是那边的杂草没人清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蛇虫鼠蚁。”
霍行宴顺着她的指尖看了一眼那条路。
杂草太密,不像能走人。
霍行宴以为她故意指了条难走的路,拿他寻开心。
抬脚就往主路上走。
沈映雪跟在他身后。
从主路上走,他们有一段同行路。
两人从一前一后逐渐变成并肩而行。
微风卷着吹落的桃花瓣,从两人的脚边飞过。
霍行宴突然问,“昨日,大嫂同兄长说了什么?他竟然不帮母亲,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