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无殇城，城南，这里一排排低矮的屋子，总有上千户，贫民区，这里时常烟雾缭绕，那是临时居住在这里的逃荒而来的人们在生火做饭。

贫民区入口处，十辆大马车装着满满的十车大米正在这里派发。

“来来，不要急，不要急，排好队，每个人都有。”

粮庄的老掌柜带着七八个伙计，加上头戴面具的朱湘和孔麟，正在给两排长长的人群分发大米，惹得无殇城里也有不少城民围观。

“十车，有上万斤吧。”有城里居民问道。

粮庄的老掌柜笑着道：“两万斤，朱少爷派发的。”

“好人呐，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城民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至于那些排队领大米的，都是临时住在贫民区的那些逃荒人，虽然无殇城的给他们安排了临时的家，但其中不少人还是穿得破破旧旧的，脸上充满了失落，憔悴。

对于这些人，朱湘现在能做的只有自己私自掏自己的腰包，把各个豪门世家赠送给自己的那些名贵私人物品卖掉一部分，用来买一些粮米发给他们，但是从南照国之外的逃荒而来的人一波又一波，朱湘也是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两人戴着面具给排队的人发米，而孔麟则是更加卖力，显然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他异常兴奋。

一旁朱湘看他这般来劲，笑着问道：

“以前叫你，你都不跟我和暮辞来，现在明白做这拯救苍生的事感觉不错吧！”

“不错，不错，以前我没体验过，现在知道了，做这样的好事果然心里舒爽。”

“哈哈……”

两人还在说话，一旁，车队旁的一座屋檐下，一个躺在那里的老乞丐却发出不以为然的声音说道：

“啥拯救苍生，充其量就算做做好事罢了，而且，做这样的好事，不还是别有所图，或为名利。”

这一番话，惹得朱湘和孔麟同时回过头来，但见这个老乞丐六七十岁的样子，一身蓬头垢面的，懒散地躺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旧棉被上。

孔麟有些气愤地问道：

“哎，老人家，你说话很难听哎，什么叫别有所图，我家少爷连真实姓名都不说的，为什么名利？”

听到孔麟这样说，老乞丐微微有些一愣，但随即又说道：

“就算如此，也算不上拯救苍生，言过其实。”

朱湘听这老乞丐的意思，自是他觉得两人把给逃荒而来的人们发大米说成拯救苍生是夸大了，于是微微一笑，问道：

“敢问要如何做，才能算得上拯救苍生？”

“拯救苍生才能算得上拯救苍生。”老乞丐神情自若地说道。

“老人家的意思，是要拯救天下的苍生才算，但四海苦难除之不尽，而个人能力却是有限，这该如何办？”

“既然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拯救不了苍生，所以老乞丐说你们这派发大米算不上拯救苍生，只能算是做做好事。”

这一番话，让朱湘和孔麟两人都若有所思，朱湘是无殇王朱重天的独子，虽然他一看到那一本本的书籍就头疼，但他道理还是听得明白的，如果要按老乞丐说的话，那这派发大米还真是算不上拯救苍生。

于是朱湘拱手一礼，对老乞丐说道：

“老人家教训得是，晚辈受教了。”

看到朱湘如此，老乞丐淡淡看向朱湘，于是才又说道：

“如果拯救四海苍生能力有限，那就如这般做做好事也不错，总之尽力就好……尽力……尽力……”

在朱湘与老乞丐对望的时候，他发现老乞丐的眼眸深不可测，主要是老乞丐把话语后面的“尽力”两个字托得很长，像是隐含深意。

而此时，一旁的粮庄掌柜却是大声说道：

“尽力什么，你看看你，几十岁了还是一个老乞丐，你好意思在这教导人？你尽力了？”

被粮庄掌柜这样一说，老乞丐嘴角反而微微一笑，说道：

“存在必有价值，就像没有丑，就体现不了美的高尚。”

粮庄老掌柜和老乞丐的年龄差不多，算是同龄人，自然是言语也不那么保留，于是粮庄掌柜不以为然地道：

“哟呵，还存在必有价值？按你这么说，你做乞丐还心安理得了，我第一次见到你这般不要脸的人。”

老乞丐淡淡地道：

“做乞丐也是有难度的，做我这般有思想的乞丐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两人还在互怼之时，一队巡逻的官兵路过，看到这里有个乞丐在和人争执，官兵走了过来问道：

“怎么了？”

粮庄掌柜指了指老乞丐说道：

“不知道那里来的一个乞丐，在这胡说八道。”

“我难得跟你说。”老乞见官兵过来了，丢下这一句话就坐起来打算卷上破棉被离开。

这时官兵却向老乞丐道：

“你，号牌出示一下。”

“什么号牌？”老乞丐漂了一眼说话的官兵询问。

无殇城因为有了贫民区的设定，所以乞丐和逃荒而来的人都会安排到贫民区，并发给户牌，见这老乞丐没有牌子，官兵大声道：

“没有号牌？你什么时候进城的？”

老乞丐道：

“昨夜呢，怎么，这无殇城连乞丐也要办牌子吗？”

粮庄老掌柜此时在一旁阴险笑道：

“嘿嘿……，咋们无殇城，不管是乞丐还是逃荒而来的人都会安排进贫民区进行管理，以后你就做不了乞丐了，我看你还如何得意你的存在必有价值。”

听粮庄掌柜说乞丐和逃荒而来的人都会安排去贫民区，这让老乞丐有些意外，随着一队官兵就把老乞丐拽住。

“跟我们去办号牌。”

“我不去……不去呀……”

老乞丐奋力挣扎。

“去不去由不得你!”说话的官兵一挥手，几个小官兵一拥而上，将老乞丐直接架上肩膀，抬着就走，连破棉被也不要了。

“我不去……不去……我要尽力做好自己的乞丐，我从来没有想过换另一种方法还能发挥我更大的价值……我只想到安心做好自己的乞丐……我陶醉于自己的自我以为是……我尽力了吗……尽力……尽力……”

老乞丐被官兵拽走了，朱湘却沉默了，他觉得这那乞丐的话，怎么就像说他朱湘一般。

“尽力？拯救苍生？……我身为无殇王的世子，做了一点点好事就高兴自得，但我并没有尽力，我还有许多力气可以出，换一种方法？”

朱湘这般自语，一旁的孔麟自是听到了，孔麟说道：

“少爷，你别听那老乞丐胡说八道，你看城里那些豪门世家的子弟，天天过着奢华的日子，泡在女人堆里紫醉金迷的，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但他说得很有道理。”

朱湘看着孔麟，接着说道：

“我要找一种更好的方法，派发大米确实算不上拯救苍生。”

“方法有啊，少爷。”

接着孔麟靠近朱湘耳边，小声说道：

“只要你将来继承南照国的皇位，然后发兵，把南照国之外那些动乱的地方都纳入版图，这样就能拯救苍生了。”

朱湘闻言脸色大变，小声警告道：

“别瞎说，这样要是让我几个伯父和堂哥堂弟们听到了，非到我爷爷那里去告我一把。”

“少爷，我就是悄悄说一下，但这却是最好的拯救苍生方法了。”孔麟笑道。

孔麟没有朱湘这般尊贵的身份，但读的书多了，就算他年纪轻轻的，但脑袋瓜里也已经满是各种主意。

孔麟说的朱湘自然也是明白的，但他却以另一种方式在暗自思索：

“如果那些动乱地方的人们都放下战争，如果人们都能平等相处，天下苍生就不需要有人拯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