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落水了!”
“快,快把他救上来!”
所有人都慌了,纷纷跳到荷花池里救人。
“荣儿!”
楚轩大惊失措,就要跳进去救人,我却冲过去抱住他不让他过去,他转身狠狠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我扑倒地上,嘴里弥漫血腥。
“傅锦淑,你疯了!”
我捂着脸,大笑个不停,“没错,我疯了,我要杀了他,因为他是我的耻辱!我傅锦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是武宣!我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却被爹爹逼的入宫,嫁给你为太子妃!”
“你好色成性,到处纳妃,就连我的宫女都不放过!就在我对你失望头顶的时候,是武宣再次来到我身边,安慰我受伤的心!直到那时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真的爱我!”
“可你,你这个暴君,你却残忍的杀了他!”
荣儿被人捞出,脸色惨白,没有声息,我指着他,疯狂的大叫,“每一天,每一天,当我看见他那张和你一样的脸,我都恶心的想吐!真相,你不是要真相吗?这就是真相!”
楚轩震怒的看着我,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想把我杀了!
他捂着胸口,面容扭曲,“你,你既如此憎恨,当初为何要生下他?”
“不过是为了稳固,宫中地位!”
“你,你说你,从未爱过我?”
我哦恍惚了下,又飞快回过神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哈,哈哈,皇上不是,也没爱过我吗?皇上只爱那个狐狸精,皇上何时看过旁人啊?武宣待我好极了,他心里眼里只有我,我爱的人只有他,我,我从未,爱过你,我甚至厌恶与你的孩子,我恨不得他死!”
“你!”
“朕……”
楚轩身体晃动,差点摔倒,我看见他红了眼眶,是从未见过的伤心颓败的模样,“好,好,好极了,既然你不喜欢孩子,那朕就满足你的愿望!传令,今日起,每三日一副避子汤,送到冷宫,逼她喝下!”他冷冷的看着我,似对我彻底绝望,“从今后,你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皇上,快传太医,荣儿在抽搐!”皇贵妃抱着荣儿,神情焦急。
我的指甲刺进掌心,害怕的浑身颤抖。
荣儿荣儿,别怪母后,荣儿,快快醒来,一定不要有事。
楚轩不再看我,他转身抱起荣儿,飞快朝花园门口而去,皇贵妃焦急的跟在他身后,突然,她似感应到什么,回头看我,一瞬间我再也控制不住,挣脱太监,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我宠过她,恨过她,救过她,害过她,如今我求她。
不管你是彩衣,是霓裳,是江月,还是如今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我求你,求你看在你我之间最后的那一点点情意,求你照拂我荣儿,求你给他段平凡的人生,求你不要让他早早死去……
十年后,靖王会成为楚国新天子,他绝不会容忍一个随时可能威胁到自己皇位的人留在身边,他一定会杀了荣儿,而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阻止他的,只有她。
……
彩衣最后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写满万千复杂的情绪,最后,我看见她似乎对我轻轻点了点头,我闭上眼,任由太监宫女,将我拖了出去。
……
靖王,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若背信弃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彩衣,昨夜我梦见你刚入宫时,笑容那般灿烂。
荣儿,我的宝贝,好好活下去。
楚轩,对不起,我骗了你,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爱的男人,只有你。
……
小殿下意外落水,高烧不退,两天后终于退烧,却烧坏了脑子,失去了记忆,他不认识任何人,只认识皇贵妃,口口声声唤她母妃,皇贵妃怜爱,收他为子。
半年后,皇贵妃霓裳,封后,又三年,楚轩亲拟圣旨,昭告天下,封荣儿为太子。
而他的生母,前皇后傅锦淑,被彻底抹掉了存在。
……
一阵阵袭来的腹痛,中断了我的回忆,不过并没什么可惜,因为后来在我的记忆中出现的最多的,是冷宫的墙壁,和上面那一小片湛蓝的天空。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如今我已经在冷宫住了十年。
看守冷宫的老奴,曾受过我一点小恩惠,对我很是照拂,单独隔了个小院给我,没和那些被关疯了整日嚎叫的女人们住在一起,我心中十分感激。
冷宫萧条破败,住在这里,终日了无生趣。
好在,我虽出不去,但总有人送消息进来,各式各样的消息,每日冲击着我脆弱的心绪,后来天长日久,我越发看开,再有消息来,我便都看做消遣。
慢慢的这冷宫生活,竟然也没那么无趣了。
这些消息中,我最关心的,无疑是楚轩和荣儿。
十年前,我和楚轩彻底决裂后。
他未再来看过我一眼。
后来他封了彩衣为皇后,又立了荣儿为太子,过了几年安稳顺心的日子,再后来,大概是七年前,楚轩的头疼病又犯了,并且因为朝堂内外各种不顺心的事情,导致日益加剧,听说疼的狠了,甚至会以头撞墙,那副疯狂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帝王之气。
后来又听说,他突发奇想,派人在民间寻找神医圣手,最后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找来一堆修仙炼道的方士,炼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金丹给他吃,他吃了之后,嗯……脑子更坏了。
他日渐昏庸,不理朝政,亲近小人,远离忠臣。
还在全国各地,大兴土木,盖别院,建龙舟,什么劳民伤财,他就来什么。
听说这两年,他还蓄起了胡子,终日荒淫无度,好好的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被他硬生生熬的面皮铁青,双目无神,人比年纪老了十岁不止。
好在,有皇后娘娘时常劝诫,他的昏聩暴戾,也还有界限,不至于造成民不聊生的后果,但他这个皇帝在百姓心中形象,早已一落千丈。
提了楚轩,自然不能不提另一个人,楚辞。
这十年来,靖王楚辞,依旧长年在外征战,因他神武英勇,胜仗一场接着一场的打,终于打服了四邻,争相来朝,楚轩被那些番邦蛮夷“天可汗”的称呼,叫的高兴极了,干脆将三军统帅的帅印,交给了楚辞。
……说到这……有一段时间我一度怀疑,他的脑子可能真的被那些金丹腐蚀坏了,竟然一点都看不出,他在宫里风花秋月的时候,楚辞就站在他背后虎视眈眈,要夺他皇位,还要夺走他心爱的女人。
偶尔我也会想,这男人这样蠢笨,我爹爹当年一定瞎了眼,才让我嫁给他。
哎。
不过,楚轩虽然性格大变,对皇后却是十年如一日,一如既往的宠爱。
而身为皇后的彩衣,当年流产伤到了身体,多年未孕,这也让她视太子为己出,在他成年后,还亲自为他挑了一门好亲事。
巧的是,太子妃,和当年的我一样,同样是太傅之女。
我看过她的画像,端庄秀丽,气质温婉。
我很满意。
如今的太傅,不仅是太子的老师,也曾经是靖王的老师,他对靖王衷心耿耿,彩衣安排他的女儿嫁给荣儿,用意明显。
太傅对靖王没有任何威胁。
没有威胁,就代表着安全。
而靖王念及师生之情,就算将来事变,想来也不会对太傅之女,和其女婿,做出什么残忍不仁之事。
彩衣当年刚入宫,就是个鬼精灵,如今成了皇后,更是把人心盘算的明明白白的。
腹痛稍轻,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就快到良辰了。
为了这场大婚,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皇城内外,都点满了通红的灯笼,就连冷宫,都因为这些灯笼而显得不那么萧条孤寂了。
我起身准备回房,已打定主意,要彻夜为荣儿和太子妃,诵经祈福。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来了。
我以为只是什么人在院外短暂停留,不想院门打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涌了进来。
“皇后娘娘驾到!”
我愣在原地,蓦然回首。
晕染的灯光下,彩衣身穿凤袍,头戴凤冠,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华车之上的她,眉目如画,气质雍容。